隔着空气爱你
1
我和林铭的故事，周围人都说，太平凡无奇，没有什么值得惊讶或者感叹的浪漫细节。
我们通过朋友介绍认识，那段时间，我刚刚走出失恋的阴影，对爱情有些心灰意冷，挑剔得厉害，我要一个：足够高，足够帅，足够成熟，有一定的经济基础，且工作在济南的男人。我撒了大网出去，却得到朋友的纷纷抱怨，哪里是在找男朋友，简直比公主选驸马还要严苛！
但是林铭就迎头撞上了，他做软件，话不是很多，看上去果然就很成熟，第一眼印象也好。他很有些腼腆，最初只是称呼我小戈，后来熟了，才欢喜地喊我鸽子，鸽子，喊得我扑通扑通心跳。我们约了吃饭，喝咖啡，逛街。济南那么小，一个月时间，便走遍了几乎所有的景点。在护城河边散步，我说，你看，这点点灯光，还真有点秦淮河的味道吧？他不说话，只是低头走啊走，我以为他有什么不开心，他却突然抬头说，鸽子，我很喜欢你。我看了他一眼，嗯。心里却想，他为什么不说爱我呢？
许久之后，林铭才说，我觉得那时候才一个月，说爱，太虚伪了。喜欢多一些，在我决定要同你结婚的时候，才明白我是真的爱你。
但是没有料到，在一起仅仅半年之后，我们之间陡生变故。那时候，感情热度虽然略有降低，但是仍希望天天守在一起。怎么都没有料到，他突然说起，鸽子，头儿今天找我谈话。我躺在沙发上懒懒地问，怎么了？他说，我们分公司，南京那边，有个经理职位暂时空缺。我仍没有反应过来，那又怎样，天高皇帝远的。他被逼到这程度，才讷讷地说，头儿问我，要不要过去……
我登时坐了起来，紧张地看着他，你怎样回答？他往我身边坐了坐，仍旧是那么平静且无辜的神情，半晌低下头，似乎知道自己错了，轻轻地说，他说让我考虑一下。我仍是问，那你怎么想呢？他苦笑了一下，我想同你商量一下，你说，我去不去？我有些烦乱，你怎么能问我呢，这是你的决定呀。他不说话，起身去做别的了。
我是有些不开心的，我们在一起那么短的时间，若是他离开济南，去了南京，又是长长的距离，这感情，该怎么维系呢？不，就算我对这感情目前有十足的把握，但是分隔两地，想要拥抱一下，都那么遥远……
2
在与林铭相恋之前，我曾经有过一个叫马安新的男朋友。他的工作是技术支持，大半时间在出差，常常是夜里在西安给我打电话，第二天，便已经在云南给我发短信了。感情也就在那一天天的电波中，被消耗，被拉扯，直到我因为阑尾炎入院，醒来时发现趴在我床边小憩的是平日里泛泛之交的同事，心便凉了。
与马安新分手之后，我暗下决心，再也不谈两地分居的恋爱。一定要守在一起，白天分手的时候轻轻吻别，晚上抱在一起看电视，一起吃饭，喝水，聊天，吵架。热热闹闹地生活，才算是真正地过日子，对不对？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从林铭给我的快乐中醒过来，这冷冷的一桶水就从天而降。
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想了很久，想那段失败的感情，想我和林铭这一段将何去何从，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。半夜里写了一条短信：是不是这一场爱情，也会是独角戏？想要发给他，又怕让他看到我的伤感，又怕自己真的牵绊他的前程，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。
第二天晚上，约了一起吃饭，林铭又问我，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？我抬头，他眼睛里有疲惫，他也许正在经受煎熬吧，其实早有决定，只是不想惹我伤心，便狠下心非要让我来宣布这两地分居的现实。那好，我就成全你。我说，你去吧。反正又不远，一个月见一次面，应该可以吧？他的脸上立刻有了欣喜的神色，殷勤地给我夹菜，鸽子，等我们攒攒钱，明年便结婚，好不好？我强作欢颜，好呀。
走的那天，我去送他。火车站里熙熙攘攘，有人在高声说话，我置身这样的环境，连温柔的告别的话语都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只是一遍遍嘱咐他，给我打电话，按时吃饭，不要乱吃东西，不要着凉……
他过了检票口，在一扇玻璃门边停下，朝我看过来，我走过去，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，望着彼此。那一刻觉得真是不舍呀，就算平时在一起未曾感觉有多么亲密，但是在分开的时候还是万语千言，不想说再见。
3
在林铭搬离济南之后，我一下有了很多时间，来回味我们的点点滴滴，相识，心动，到最后拉着手四处疯跑。第一次吵架也那么清晰，无意中说起他的前女友，他说那是一个漂亮且温柔的女孩子。本来是开玩笑般聊起来的，我却突然发了疯，起身就走。他追过来，你怎么了？我不答，甩开他，一个人回家。不过第二天当他抱着一堆零食来看我，我的伤口也就自然愈合了。
每一对恋人，都会有这种相见恨晚的遗憾。所以，应该愈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。
打电话时，我同他说起这件事，他有些疑惑，似乎已经忘记，是吗？我暗暗叹气，大概他是很忙吧，有些回忆就被挤进了角落里。他无可奈何，女人就是喜欢怀旧，我敢说，再过三年，你肯定会怀念现在这段时光。我问，为什么呢？他轻轻地说，因为我们是隔着空气相爱，整个天空都洋溢着我们的感情，你说是不是很浪漫？
那天我做梦都要笑醒，我看到天空中飞满了红色的心形气球，那是我和林铭的爱情。
林铭在离开三周之后才第一次回来，那天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，将抽屉里那放了许久的蜡烛点上，打开音乐，浪漫得一塌糊涂。听见脚步声，我迎了出去，却是楼上的住户，看我突然打开门，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看。又过了一会儿，林铭回来了，我终于可以抱着他，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味。在此前，我勒令他戒烟，颇见成效，但是离开我身边，便又旧态复萌。我只好装糊涂，招呼他吃饭，分分秒秒珍惜这重逢的时光。
他跟我说很多在南京那边的事情，譬如有一个年纪大的同事多么刁钻，譬如还有一些小青年很贪玩，有几个聊得来，偶尔会去林铭的宿舍开Party，都是单身汉。我的眉头微微皱起，单身汉？是啊，我们似乎又恢复了单身的状态。林铭没有察觉我的表情有异，他说，你知道吧，南京的小龙虾，真是好吃呢，一群人出去，可以吃好多斤，真是过瘾！
虽然我对着林铭笑颜如花，但是内心还是有说不出的伤感——他的热闹里，没有我。
4
我不知道其他的情侣如何处理距离带来的尴尬，譬如不能自由地撒娇，不能任意地生气，要顾及他的时间、地点，还要顾及昂贵的长途费。
他在电话那头，听我说午餐吃了水煮鱼，下午和女友一起逛街，只是“嗯”“嗯”地答应着，我的心莫名就难过起来。他听我不说话了，还问我，怎么不说了？我赌气，你就知道应付我……
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别扭半天，有时候只是因为我打电话过去，他说一句“我很忙”，我便要生半天闷气，甚至赌气要一周不理他——晚上收到他的短信：白天忙得一点时间没有，你今天好么？我就又开心了。我的心情就这样一天72变，女友开玩笑说，快要赶上孙猴子了。
有一段时间，我曾经考虑过辞职去南京，陪在他身边。他却说，你工作那么好，又适合你，放弃了多可惜。虽然我说不在乎，但是林铭还是不同意，他说，只要熬过这一年，我明年就可以争取调回本部，好不好？我与女友聊起来，她却警觉地说，他会不会就是不想让你去呢？男人都喜欢自由，怕被女人束缚。
她的一句话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担忧，我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爱上这种单身生活，巴不得我们分开；甚至更可怕的，也许他还在跟哪个女孩子搞暧昧，天高皇帝远，我鞭长莫及，他自然幸福非常——我并非不信任他，只是女人被感情掌控之后，经常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……
时间流逝，我们之间好像有了淡淡的隔阂，只是每天汇报彼此的衣食住行，那些小感情，小心动，很难在电话里传达。他再也没有提起结婚的事情，仿佛他从来没有说过。最初一个月见一次面的打算，彻底泡了汤，车费昂贵，浪费时间，有时候他还要回家去探望父母，我们两三个月能见一次面，就已经是万幸。每次有小病痛的时候，我都悔不当初——早知道还是这样的结果，还不如和马安新在一起，最起码少了失恋的那一关。
等我恢复清醒，会被这样的念头吓一跳：怎么会这么想呢？难道我真的越来越不爱林铭了？我为这个发现而胆战心惊。
5
我马上要迎来27岁生日，恰好在星期六，早早就打算好了，我要和林铭一起度过我的生日。当然，我没有跟他说起，我要给他一个惊喜，给爱情一个有力的刺激。
买了周六早晨的火车票，周五晚上打电话的时候，他仍未想起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，甚至没有例行公事地问一句：我给你买点什么礼物？挂了电话，我潦草地想，是不是我自作多情，还要给他什么惊喜？一会儿又替他辩解，也许他很忙，有点混乱，再说了，爱情不就是这样么，从狂热回归平淡，这才是本真。
很早就起床，胡乱吃了一点早餐，便背着包出门。走在路上，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兴奋，此去不但是要给我们的爱情一个刺激，更是想看看我们的爱情是否还有活路。
火车站里，人并不是很多，大约因为早班车的缘故，很多人看起来睡眼惺忪。我拣了一个座位坐下来，还有半个多小时，我有点懊悔自己起床太早。手机响起来，林铭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鸽子，早上想吃什么呀？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，装作还没有睡醒的样子，反正你又不能给我买，多此一问！他在那头哈哈地笑，我刚到济南，正在出站呢，买了早餐回去我们一起吃好不好？！我一下子站起来，真的，你在火车站？！你别走，我去找你……当我在出站口见到林铭的那一刻，眼睛有些湿润，我冲上去抱住他，紧紧地抱住，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，生日快乐。
我们带着很多个大包一起回家，尚未来得及收拾，林铭就跑到床上去，不行，我要再补一会儿觉，我要困死了！我指着他，那你脱下脏衣服，把我的床单都要弄脏了！他朝我看过来，呀，你的样子真像个小泼妇！我们笑起来。当这种对话和氛围出现在我的小房间时，我由衷地感到幸福，仿佛我们从来未曾分开，我们一直这么叮叮当当地过日子。
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中午，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，点点滴滴，光影流转。他抱着我，含糊地说，鸽子，我们结婚好不好？我尚未清醒，嗯，你想吃什么？他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，然后将一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，我们结婚！这一下，我突然清醒过来了，可是我忘了羞涩地说一句“嗯”，而是说了一句：真的么？
他买了戒指，坐夜车回到济南，只为在我生日的时候，向我求婚，同我度过这个被我称为“最后的青春时光”的日子。我应该知足了吧。嗨，之前的那些哀怨的冥想，在见到他之后，全都跑到爪哇国去了。
生日过后，他却仍旧要去南京，据说已经与大头儿达成口头协议，再过三个月，他就可以回到我身边，那时候，我们会有一笔足够的钱，买一套自己的小房子，然后像两只小兔子一样守在一起。可是，他说，鸽子，以后我们要还房贷啊，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的事情。我笑，我不怕。他很惊讶，真的？我说，是呀，那就是我向往的生活。
我们都是凡夫俗子，向往的不过是伸手可以拥抱彼此，偶尔吵架斗嘴的小日子，足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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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林铭的故事，周围人都说，太平凡无奇，没有什么值得惊讶或者感叹的浪漫细节。
我们通过朋友介绍认识，那段时间，我刚刚走出失恋的阴影，对爱情有些心灰意冷，挑剔得厉害，我要一个：足够高，足够帅，足够成熟，有一定的经济基础，且工作在济南的男人。我撒了大网出去，却得到朋友的纷纷抱怨，哪里是在找男朋友，简直比公主选驸马还要严苛！
但是林铭就迎头撞上了，他做软件，话不是很多，看上去果然就很成熟，第一眼印象也好。他很有些腼腆，最初只是称呼我小戈，后来熟了，才欢喜地喊我鸽子，鸽子，喊得我扑通扑通心跳。我们约了吃饭，喝咖啡，逛街。济南那么小，一个月时间，便走遍了几乎所有的景点。在护城河边散步，我说，你看，这点点灯光，还真有点秦淮河的味道吧？他不说话，只是低头走啊走，我以为他有什么不开心，他却突然抬头说，鸽子，我很喜欢你。我看了他一眼，嗯。心里却想，他为什么不说爱我呢？
许久之后，林铭才说，我觉得那时候才一个月，说爱，太虚伪了。喜欢多一些，在我决定要同你结婚的时候，才明白我是真的爱你。
但是没有料到，在一起仅仅半年之后，我们之间陡生变故。那时候，感情热度虽然略有降低，但是仍希望天天守在一起。怎么都没有料到，他突然说起，鸽子，头儿今天找我谈话。我躺在沙发上懒懒地问，怎么了？他说，我们分公司，南京那边，有个经理职位暂时空缺。我仍没有反应过来，那又怎样，天高皇帝远的。他被逼到这程度，才讷讷地说，头儿问我，要不要过去……
我登时坐了起来，紧张地看着他，你怎样回答？他往我身边坐了坐，仍旧是那么平静且无辜的神情，半晌低下头，似乎知道自己错了，轻轻地说，他说让我考虑一下。我仍是问，那你怎么想呢？他苦笑了一下，我想同你商量一下，你说，我去不去？我有些烦乱，你怎么能问我呢，这是你的决定呀。他不说话，起身去做别的了。
我是有些不开心的，我们在一起那么短的时间，若是他离开济南，去了南京，又是长长的距离，这感情，该怎么维系呢？不，就算我对这感情目前有十足的把握，但是分隔两地，想要拥抱一下，都那么遥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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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与林铭相恋之前，我曾经有过一个叫马安新的男朋友。他的工作是技术支持，大半时间在出差，常常是夜里在西安给我打电话，第二天，便已经在云南给我发短信了。感情也就在那一天天的电波中，被消耗，被拉扯，直到我因为阑尾炎入院，醒来时发现趴在我床边小憩的是平日里泛泛之交的同事，心便凉了。
与马安新分手之后，我暗下决心，再也不谈两地分居的恋爱。一定要守在一起，白天分手的时候轻轻吻别，晚上抱在一起看电视，一起吃饭，喝水，聊天，吵架。热热闹闹地生活，才算是真正地过日子，对不对？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从林铭给我的快乐中醒过来，这冷冷的一桶水就从天而降。
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想了很久，想那段失败的感情，想我和林铭这一段将何去何从，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。半夜里写了一条短信：是不是这一场爱情，也会是独角戏？想要发给他，又怕让他看到我的伤感，又怕自己真的牵绊他的前程，最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。
第二天晚上，约了一起吃饭，林铭又问我，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？我抬头，他眼睛里有疲惫，他也许正在经受煎熬吧，其实早有决定，只是不想惹我伤心，便狠下心非要让我来宣布这两地分居的现实。那好，我就成全你。我说，你去吧。反正又不远，一个月见一次面，应该可以吧？他的脸上立刻有了欣喜的神色，殷勤地给我夹菜，鸽子，等我们攒攒钱，明年便结婚，好不好？我强作欢颜，好呀。
走的那天，我去送他。火车站里熙熙攘攘，有人在高声说话，我置身这样的环境，连温柔的告别的话语都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只是一遍遍嘱咐他，给我打电话，按时吃饭，不要乱吃东西，不要着凉……
他过了检票口，在一扇玻璃门边停下，朝我看过来，我走过去，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，望着彼此。那一刻觉得真是不舍呀，就算平时在一起未曾感觉有多么亲密，但是在分开的时候还是万语千言，不想说再见。
3
在林铭搬离济南之后，我一下有了很多时间，来回味我们的点点滴滴，相识，心动，到最后拉着手四处疯跑。第一次吵架也那么清晰，无意中说起他的前女友，他说那是一个漂亮且温柔的女孩子。本来是开玩笑般聊起来的，我却突然发了疯，起身就走。他追过来，你怎么了？我不答，甩开他，一个人回家。不过第二天当他抱着一堆零食来看我，我的伤口也就自然愈合了。
每一对恋人，都会有这种相见恨晚的遗憾。所以，应该愈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。
打电话时，我同他说起这件事，他有些疑惑，似乎已经忘记，是吗？我暗暗叹气，大概他是很忙吧，有些回忆就被挤进了角落里。他无可奈何，女人就是喜欢怀旧，我敢说，再过三年，你肯定会怀念现在这段时光。我问，为什么呢？他轻轻地说，因为我们是隔着空气相爱，整个天空都洋溢着我们的感情，你说是不是很浪漫？
那天我做梦都要笑醒，我看到天空中飞满了红色的心形气球，那是我和林铭的爱情。
林铭在离开三周之后才第一次回来，那天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，将抽屉里那放了许久的蜡烛点上，打开音乐，浪漫得一塌糊涂。听见脚步声，我迎了出去，却是楼上的住户，看我突然打开门，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看。又过了一会儿，林铭回来了，我终于可以抱着他，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味。在此前，我勒令他戒烟，颇见成效，但是离开我身边，便又旧态复萌。我只好装糊涂，招呼他吃饭，分分秒秒珍惜这重逢的时光。
他跟我说很多在南京那边的事情，譬如有一个年纪大的同事多么刁钻，譬如还有一些小青年很贪玩，有几个聊得来，偶尔会去林铭的宿舍开Party，都是单身汉。我的眉头微微皱起，单身汉？是啊，我们似乎又恢复了单身的状态。林铭没有察觉我的表情有异，他说，你知道吧，南京的小龙虾，真是好吃呢，一群人出去，可以吃好多斤，真是过瘾！
虽然我对着林铭笑颜如花，但是内心还是有说不出的伤感——他的热闹里，没有我。
4
我不知道其他的情侣如何处理距离带来的尴尬，譬如不能自由地撒娇，不能任意地生气，要顾及他的时间、地点，还要顾及昂贵的长途费。
他在电话那头，听我说午餐吃了水煮鱼，下午和女友一起逛街，只是“嗯”“嗯”地答应着，我的心莫名就难过起来。他听我不说话了，还问我，怎么不说了？我赌气，你就知道应付我……
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别扭半天，有时候只是因为我打电话过去，他说一句“我很忙”，我便要生半天闷气，甚至赌气要一周不理他——晚上收到他的短信：白天忙得一点时间没有，你今天好么？我就又开心了。我的心情就这样一天72变，女友开玩笑说，快要赶上孙猴子了。
有一段时间，我曾经考虑过辞职去南京，陪在他身边。他却说，你工作那么好，又适合你，放弃了多可惜。虽然我说不在乎，但是林铭还是不同意，他说，只要熬过这一年，我明年就可以争取调回本部，好不好？我与女友聊起来，她却警觉地说，他会不会就是不想让你去呢？男人都喜欢自由，怕被女人束缚。
她的一句话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担忧，我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爱上这种单身生活，巴不得我们分开；甚至更可怕的，也许他还在跟哪个女孩子搞暧昧，天高皇帝远，我鞭长莫及，他自然幸福非常——我并非不信任他，只是女人被感情掌控之后，经常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……
时间流逝，我们之间好像有了淡淡的隔阂，只是每天汇报彼此的衣食住行，那些小感情，小心动，很难在电话里传达。他再也没有提起结婚的事情，仿佛他从来没有说过。最初一个月见一次面的打算，彻底泡了汤，车费昂贵，浪费时间，有时候他还要回家去探望父母，我们两三个月能见一次面，就已经是万幸。每次有小病痛的时候，我都悔不当初——早知道还是这样的结果，还不如和马安新在一起，最起码少了失恋的那一关。
等我恢复清醒，会被这样的念头吓一跳：怎么会这么想呢？难道我真的越来越不爱林铭了？我为这个发现而胆战心惊。
5
我马上要迎来27岁生日，恰好在星期六，早早就打算好了，我要和林铭一起度过我的生日。当然，我没有跟他说起，我要给他一个惊喜，给爱情一个有力的刺激。
买了周六早晨的火车票，周五晚上打电话的时候，他仍未想起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，甚至没有例行公事地问一句：我给你买点什么礼物？挂了电话，我潦草地想，是不是我自作多情，还要给他什么惊喜？一会儿又替他辩解，也许他很忙，有点混乱，再说了，爱情不就是这样么，从狂热回归平淡，这才是本真。
很早就起床，胡乱吃了一点早餐，便背着包出门。走在路上，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兴奋，此去不但是要给我们的爱情一个刺激，更是想看看我们的爱情是否还有活路。
火车站里，人并不是很多，大约因为早班车的缘故，很多人看起来睡眼惺忪。我拣了一个座位坐下来，还有半个多小时，我有点懊悔自己起床太早。手机响起来，林铭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鸽子，早上想吃什么呀？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，装作还没有睡醒的样子，反正你又不能给我买，多此一问！他在那头哈哈地笑，我刚到济南，正在出站呢，买了早餐回去我们一起吃好不好？！我一下子站起来，真的，你在火车站？！你别走，我去找你……当我在出站口见到林铭的那一刻，眼睛有些湿润，我冲上去抱住他，紧紧地抱住，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，生日快乐。
我们带着很多个大包一起回家，尚未来得及收拾，林铭就跑到床上去，不行，我要再补一会儿觉，我要困死了！我指着他，那你脱下脏衣服，把我的床单都要弄脏了！他朝我看过来，呀，你的样子真像个小泼妇！我们笑起来。当这种对话和氛围出现在我的小房间时，我由衷地感到幸福，仿佛我们从来未曾分开，我们一直这么叮叮当当地过日子。
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中午，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，点点滴滴，光影流转。他抱着我，含糊地说，鸽子，我们结婚好不好？我尚未清醒，嗯，你想吃什么？他窸窸窣窣地摸了半天，然后将一枚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，我们结婚！这一下，我突然清醒过来了，可是我忘了羞涩地说一句“嗯”，而是说了一句：真的么？
他买了戒指，坐夜车回到济南，只为在我生日的时候，向我求婚，同我度过这个被我称为“最后的青春时光”的日子。我应该知足了吧。嗨，之前的那些哀怨的冥想，在见到他之后，全都跑到爪哇国去了。
生日过后，他却仍旧要去南京，据说已经与大头儿达成口头协议，再过三个月，他就可以回到我身边，那时候，我们会有一笔足够的钱，买一套自己的小房子，然后像两只小兔子一样守在一起。可是，他说，鸽子，以后我们要还房贷啊，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的事情。我笑，我不怕。他很惊讶，真的？我说，是呀，那就是我向往的生活。
我们都是凡夫俗子，向往的不过是伸手可以拥抱彼此，偶尔吵架斗嘴的小日子，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