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:真·悬疑无双 第二季 (完)天涯点击量排名第二的小说,必看!!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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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-01-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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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我一双慧眼(1)

1 阴霾初生

薛丽是个年轻的心理辅导师,暑假里她通过朋友的介绍,去为一个有精神障碍的患者做短期的心理辅导。她的雇主也是位医生,不过却是个外科主治大夫。这人姓姚,三十五岁上下,带着副眼镜,显得挺儒雅。

姚大夫家处在郊外,驱车行了数十里才抵达。——孤零零的一处别墅,周围别无人家。姚大夫领薛丽去见她女儿,这是一个苍白消瘦的姑娘,年龄不太大,却显得一脸沧桑。她在房间里始终面朝着阳台方向,对来客若无所睹,冷漠得不近人情。薛丽走上去要同那姑娘握手,对方却毫无反应。薛丽这才发现她双目空洞无神,原来是个盲人。

退出后,姚大夫向薛丽作了介绍:这女孩双目失明已有八年之久,先前因年龄小,身体弱,未做复明手术。直到数月前才到医院做了角膜移植,本来已快要复明,忽然又经历了一场大变故,使她精神受到了刺激,影响了病情恢复,如今依旧什么也看不见。

薛丽问:“那是什么样的一场变故?”

姚大夫神色怆然,“她母亲去世了!”

薛丽面带惊讶,转而又问:“她是你女儿,可是你们的年龄好差距不太大——”

姚大夫表情尴尬,说道:“她不是我亲生的,我是她继父。”

薛丽低头思忖,接着又问:“您妻子——也就是她母亲是怎么死的——原谅我多嘴!”

这次他回答得很干脆:自杀。

这女孩没有跟姚大夫的姓,名叫柳千黛,像个日本人名。薛丽首要的任务是帮助她尽快从母亲死亡的阴影里摆脱出来,但是在相处中发现这女孩性情执拗,极其难以取得她的信任。每当两人论及她母亲的死,这姑娘表现出的并不是悲伤,而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怨恨之情。她经常喃喃地重复着这样一句话:我妈妈死得太冤了,我亲眼所见,她死得太冤了。这时,她那空洞的眸子里就会透出一股彻骨的寒意。薛丽满腹疑窦,追问下去,她却绝口不谈了。

由于需要对病人进行全天候的护理,薛丽便在姚大夫家留宿,晚上睡在楼下客厅。听惯了繁华街市里的车马喧嚣,郊外死一般的寂静反而让薛丽感到莫名的恐惧。大约深夜十二点,薛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,猛然折起身,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,快速跑上二楼。薛丽吓了一跳,蹑手蹑脚下了床,跟着上了二楼。显然,那黑影进了柳千黛的房间。薛丽趴在门缝倾听。

“柳千黛,你在这里吗?”——那人是个女人,操一口四川话。

薛丽屏气凝神,听那女人继续说:“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,只要你别乱说话!——我告诉你,你母亲的死纯属意外,不是我们害她的!”

薛丽又听见里面有翻动被褥的声音。接下来,那四川女人的声音急躁起来,“快出来,柳千黛,我保证这次不会在伤害你了!——哈,我知道,你一定又是躲在阳台上了!”这时,从里面又传出一连串的尖叫,像是柳千黛的声音。

薛丽觉得不妙,忙使劲敲门,并唤柳千黛的名字。门开了,室内空无一人,薛丽连忙跑到阳台上,发现只有柳千黛一人,猫一样蜷在墙角,浑身哆嗦。

薛丽问:“我刚才听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,哪里去了?”柳千黛仿佛如梦初醒,怔怔地把头转向阳台外侧,这里是二楼,楼下漆黑一片。薛丽心中疑惑:怎么一眨眼工夫,这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?

薛丽问柳千黛:“刚才那女人是谁,她有没有伤害你?”柳千黛不答,背对着薛丽,双肩耸动,象是在哭泣,又象在发抖。薛丽上去抚慰,柳千黛忽然转身抱住了她,哭着说:“他们要害我,救救我,救救我,求你了!”

薛丽又惊又疑,问道:“谁要害你,镇定点,告诉我!”

柳千黛告诉了薛丽如下一些事情:柳千黛的父亲原是个富商,八年前死于一场车祸,给她们母女俩留下了一家珠宝店和一幢别墅。柳千黛十五岁那年,母亲招赘了一个比她自己小了整整十岁的男人,就是如今的姚大夫。这姚大夫品貌俱佳事业有成,不愁找不到一个和他般配的妙龄少女,但却甘心和一个半老徐娘结成夫妇,其目的实在让人怀疑。柳千黛十七岁那年,母亲出外做生意,恰又遇上一直照顾柳千黛生活起居的老保姆生了病,那姚大夫便从自己所在的医院里雇了一名护士,代替照料柳千黛。这护士名叫邵小红,祖籍四川。柳千黛虽说是个瞎子,但是感觉敏锐。她始终怀疑这个小红护士和她的继父姚大夫有暧昧关系。半年后母亲回来,小红护士便从她家搬出。在这以后,柳千黛竟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:她总觉得那护士小红仍还在她家里,并且总是在晚上出现:有时她在楼梯上同姚大夫窃窃私语,有时候甚至会偷偷溜进柳千黛的房间,行踪诡异,幽灵一般。又过了些日子,也就是在一个月以前,柳千黛的母亲突然去世了。柳千黛如遭雷击,逼问姚大夫,这位继父支支吾吾,最终给她了一个交待:竟然是自杀。——柳千黛全然不信。

听了她的叙述,薛丽也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。问柳千黛说:“那么,刚才在你房间的,就是那个护士小红了?”

柳千黛这时已经泣不成声,说:“不如你去告诉他们:我母亲留下的遗产我统统不要了,只要以后他们别伤害我!——你能帮我吗,求你了!”说完,泪如泉涌。

薛丽握着她的手,一字一板地说:“放心吧,一切有我!——如果真有坏人,我保证他难逃法网!”

2 乌云密布

次日下午,薛丽搭车来到市区,找到了姚大夫所在的那家医院。她径直来到医院院长的办公室,向他询问护士邵小红的情况。院长对她的冒昧颇为不满,但是当薛丽出示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证件之后,院长马上换了合作态度,毕恭毕敬,有问必答。

原来薛丽并不是什么心理辅导师,而是市刑侦队的一名优秀女侦察员。——事实上,柳千黛母亲的突然死亡早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,但是有一直没有证据来推翻姚大夫所做的供述,所以便派侦察员薛丽伪装身份,混入姚大夫家,伺机查明真相。

若说薛丽的身份尚不足以让人感到吃惊的话,院长接下来的答复便足以让人感到莫名惊诧了。

他说:“谁——你是说护士小红吗?听说她数月前就已经去世了!”

薛丽瞪大了双眼,“有没有搞错?——你再查一下,对了,她可能是四川人!”

院长的回答斩钉截铁:“没错,她就是四川人。几个月前她回乡探亲,不料遇上了车祸——真是可惜,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,说没就没了……”

薛丽产生了怀疑:‘这么说,你们并没有亲眼目睹她的不幸——这里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尸体?”院长瞪大了眼,表示不解,“她是在本地遭遇的车祸,我们怎么能亲眼目睹?况且,她的遗体不在本地安葬,难道还要送到这里、进行解剖尸检不成?”

薛丽点了点头,正告那院长:对这次谈话,一定要完全保密。临走时她又给院长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,嘱咐说:留意你们医院姚大夫的举动,发现有什么异常,及时通知与我。院长忽然告诉薛丽:“那护士小红出车祸的消息,最先就是从姚大夫那里得知的!”薛丽一听,更增添了怀疑。

薛丽回到别墅,已经傍晚。姚大夫随后驾车归来。两人谈及柳千黛的精神状况,薛丽托词说,母亲的死对女儿刺激太大了,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,所以自己短时期内不能离开。姚大夫沉默不语。薛丽乘机试探他:“这些天总是听到你女儿提到一个人,她说那人叫邵小红,她究竟是谁?”

霎那间姚大夫的脸色大变,沉着嗓子喝斥薛丽:“别听她胡言乱语,她在撒谎,压根就不存在护士小红这个人!”说完扭头走上楼梯。

薛丽冷觑着他的背影,说道:“这个小红是护士吗?我刚才仿佛并没有提到过!”

姚大夫愣住了,半晌回过头来,面目狰狞,“记住,你只是个心理辅导师,使我花钱雇来的服务人员;不该打听的,你千万不要打听!”言罢,悻然而去。薛丽心想:这里面果然大有文章。

晚饭后,薛丽来到柳千黛房间,不料姚大夫也在这里。他正在伺候柳千黛服药。姚大夫看到薛丽,表情很不自然。

薛丽有意打破尴尬局面,搭讪道:“呦,吃的是什么药啊?”姚大夫爱理不理,答道:“抗生素,有利于她的病情恢复。”

姚大夫走后,薛丽问柳千黛:“你是不是真的觉察到了护士小红在这幢别墅里?”

柳千黛竟然哭了,“千真万确,别看我是个瞎子,但是我能觉察她,我发誓她就在这里!”

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又让薛丽陷入了迷惘中:难道护士小红的死,只是一个假象?——又或者,柳千黛觉察到的,是另外一个人,毕竟她是个瞎子。

不一会儿,柳千黛昏昏睡去。薛丽无意间拿起桌上的药瓶——柳千黛刚才服用的就是这里面的药——取出药片一看,生生让她吃了一惊:这哪里是什么抗生素,上面明明标着:甲氨二氮——就是通常所说的**的一种。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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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我一双慧眼(2)

3 暴雨酝酿

次日是周末,薛丽托词说回家处理私事,离开了姚大夫一家。她径直来到市刑侦队,向领导汇报了她近日的发现,立即引起高度重视。薛丽向领导提出协查请求:尽快着手查证护士邵小红的一切情况,摸清她的死亡是否属实,并将事实真相及时通知与她。事关重大,队里同事自然是全力配合。

经领导批准,薛丽领到了手枪和手铐,贴身藏着。下午的时候她给姚大夫打了电话,声称自己有急事儿,脱不开身,今晚不能去他家了。其实薛丽打算的是晚上悄悄潜入别墅,秘密监视姚大夫的举动。最令她生疑的,就是那姚大夫为什么要让柳千黛服用**。

晚上十二点左右,薛丽逾墙来到别墅院内。二楼柳千黛的房间已经熄了灯,一楼姚大夫的书房依旧透着亮光。又过了一个小时,灯依旧未熄。薛丽心中起疑:这么晚了,这姚大夫还不休息,究竟在干什么?

薛丽来到楼下,她小心翼翼地向房间内窥视,这一看不要紧,里面的情景直让薛丽脑部充血。——只见房间有一张单人床,姚大夫坐在床沿,床上还躺着一个人,正在昏睡。薛丽看得很清楚,那正是盲女柳千黛。

薛丽一时间仿佛明白了:难怪姚大夫要让柳千黛服用**,原来竟然是在干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啊!薛丽此时真想立刻掏出手枪,进去毙了这畜牲。

不一会儿,只见姚大夫轻轻推了推柳千黛,对方纹丝不动,于是抱起了她,走出房间。不久,二楼柳千黛的房间亮了灯。

看了这一切,薛丽的肺部都要气炸,但是由于她要查的案件是柳千黛母亲死亡之谜,谜团未解,此时不能顾及其他。

第二天一早,薛丽照常来到别墅,见到那姚大夫,尽管内心憎恶,表面却浑如平常。

昨晚一宿几乎没有合眼,薛丽来到自己房间便睡下了。不知什么时候,忽然被人叫醒,睁眼一看,却吓了一跳,——那柳千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房间,手里还拿着一样物事,赫然是她的手枪。

薛丽惊出一身冷汗,只听柳千黛说:“你醒了,薛丽姐?刚才你翻身时,从床上掉下来一样东西,砸在地上嗵嗵作响,我已经帮你拣起来了——这是什么呀?”

等不及薛丽回答,柳千黛便已经察觉了,惊叫一声:“哎呀,是手枪?!”手一抖,枪又落地上了。

薛丽忙拾起手枪,并把柳千黛抱入怀中,不住声安慰她:“嘘,嘘,别怕,别声张,让姐姐告诉你实情吧——”为了抚慰她的情绪,薛丽只好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潜入她家的目的。

柳千黛听后泪流满面,欣慰地说:“这下我不怕了,警察姐姐,你一定要抓到害我母亲的凶手!”

“我会的,”薛丽最后说,“不过你要牢记,以后千万不要再服用你继父喂你的药了!”

“为什么?”她天真地仰着头,“我每天都要吃的呀,他说这对我的病情有帮助!”

薛丽看着她,几乎潸然泪下,抱紧她说:“听姐姐的话,以后别吃了……”

这天姚大夫和柳千黛和很早就出了门,晚上八点,方才回到家中。柳千黛看上去神情恍惚,极不正常。而那姚大夫则面色不悦,满腹心事的样子。薛丽搀扶柳千黛回到房间,后者告诉她:刚才在医院里,继父给她注射了一支针剂,现在困得要命。说完便昏昏睡去了。

薛丽心中疑惑又起,出去见了姚大夫,正要开口质问,就听姚大夫唉声叹气地说:“今天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,她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,角膜移植手术并不太成功。”

等了会,又听姚大夫说:“是不是你嘱咐她,让她不要每天晚上服用我给她开的药?”

薛丽冷笑着,“你自己明白那是什么药。”

“可是你不明白——”那姚大夫忽然愤怒起来,低声咆哮,“你知道吗,你压根都不明白那种药对她有着什么样的帮助的,你不让她服用,是你害了她,你知道吗?”姚大夫愤然离去,留下薛丽疑惑不已。

4 如泻如倾

当晚薛丽睡得并不舒服。大约凌晨四点钟,她听到卧室外面有人说话,其中一个是姚大夫,另一个则是女人声音,隐约辨得出,这女人操的是四川口音。薛丽心想:很好,这女人终于又一次现身了,这一次决不能让她逃脱!

薛丽一翻身下了床,来到门边,仔细倾听外面两人的交谈。

“你把那柳千黛藏到哪里去了?我怎么总是找不到她?”这是那四川女人的声音。

“好吧,现在你来告诉我,你究竟想要干什么?”这是姚大夫的声音。

“我想要干什么?”那女人竟然哭泣起来,“我所做的一切,不都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前程?——你知道吗,你家里藏着个警察,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了。是时候了,现在我们必须下手了!”

姚大夫的腔调极其怪异,他低声咆哮着:“醒醒吧,你醒醒吧;你简直真的是疯了!你果然是邵小红吗?——那么你已经是死掉很久了呀,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?”

“好吧,既然你一直认为我是疯子,我今天就干出一些真正疯狂的事情;你要记住,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!”

“你要干什么?”姚大夫大声喊叫。

那女人的声音阴毒,“我要去清除了柳千黛这个绊脚石,然后再回来杀了房间里的这名警察!”

这时,薛丽在门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很显然,那女人上二楼去了。薛丽知道事情不妙,取出贴身藏着的手枪,要冲出房间。使劲转动门把,这才发现原来门已经被反锁了。薛丽惊出一身冷汗,向门外发出警告:“冷静点,不要伤人,我是警察!”

她在房间里使劲砸门,却毫无效果。不久,外面有人开了锁,薛丽冲出去,发现为她开门的竟是那姚大夫。她不及细想,用枪指着他的头,气急败坏地问:“那女人呢,那疯婆子呢?”

姚大夫满脸悲怆,用手指指楼梯。薛丽冲上二楼,见柳千黛的房门洞开,连忙跑进去。里面却没有任何人。薛丽大喊:“千黛,千黛,你在哪里,回答我?”

阳台方向传来一个人的尖叫声。薛丽跑上阳台,向楼下探看——此时已经天色微明,可以看见楼下躺着一个女人,仍在尖叫不已。那人正是柳千黛。薛丽跑下楼去,将她抱入怀中。

“是那女人,是那疯女人把我从楼上推了下来!”她哭泣着,“我好疼啊,薛丽姐,救救我!”

薛丽也禁不住潸然泪下,说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来晚了!”

这时,那姚大夫也跑下楼来,向要靠近,却被薛丽用枪逼开了——“站远一点,别靠近柳千黛!——告诉我,那邵小红哪里去了?”

姚大夫苦笑着:“你的确晚来了一步,要不然你就抓到她了!”

薛丽用手铐把姚大夫铐上,然后把柳千黛抱回了自己的房间,检查了伤势,发现并不要紧。

在三楼姚大夫的房间,薛丽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,正要报案,忽然听姚大夫说:“如果你现在报了案,你就再也抓不到护士小红了。”

薛丽冷笑着:“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,早晚难逃法网!”

姚大夫苦笑不迭,说道:“但是不凑巧的是,她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。你所知道的护士小红,其实是个幽灵,用常规的办法,是无法捉到幽灵的!”

“是吗?”薛丽讽刺道,“那么到要请教,用怎样的手段,才能捉到你的这位幽灵情人?”

姚大夫说:“我请求你,给我一天的时间,到了今天晚上,护士小红的幽灵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。”

薛丽半信半疑,“凭什么我要相信你?”

姚大夫举起双手,亮着腕上的手铐,苦笑着说:“你已经控制了我,况且你手里还有枪,你怕什么?——如果你报了案,护士小红就绝对不会再出现了,相信我……”

薛丽量他玩不出什么花招,便答应了他的请求,整整一天,都把他锁在三楼房间里。

来到柳千黛房间,不经意发现她手腕上伤痕累累。问她怎么回事儿,她竟又哭了起来。

“护士小红,是护士小红干的,她经常来我房间,总是弄伤我!”柳千黛回答。

薛丽安慰她:“别担心,我快要抓住她了。”

她攥紧了薛丽的手,紧张地说:“我告诉你真相,你会相信吗?”

薛丽不解:“什么真相?”

她说:“我告诉你罢,其实那护士小红一直都在这个别墅里;别人都说她遭遇车祸已经死了,其实那是假的,她没有死,她只不过是疯了;她一直藏在这幢别墅里,她的藏身之处只有我父亲知道!”

薛丽紧张起来,说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她小声说——好像怕被别人听到——“我看见的,我能看见她!”

薛丽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和神秘的表情,心中又疑惑起来。

晚上,那姚大夫让薛丽来到三楼房间的浴室里。他向她介绍说:数月前柳千黛的母亲就是在这浴室里死去的。当时她割开了手腕的动脉,鲜血染红了整个浴池。他还嘱咐薛丽,在这里等候那护士小红,切忌不可露面,也不可出声,因为幽灵的听觉是很灵敏的。

薛丽躲在浴室里,关了门。姚大夫为了证明自己仍在外面的房间里,不停地踱来踱去,让薛丽能够听得见他的脚步声。

不久,外面有人敲门,姚大夫开了门,一个声音从那边传来:“那个警察呢?昨晚的那个警察呢?她是不是还在这里?”——说话人是四川口音,一定就是护士小红。薛丽在浴室里绷紧了神经。

姚大夫回答说:“那警察已经走了,现在很安全。”

“且慢,柳千黛呢?”小红又问,声音很焦躁,“她的情况如何?”

姚大夫说:“她受了伤,或许已经死了;你的目的达到了。”

“不,是我们的目的达到了!”她纠正说,“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,回四川去?”

姚大夫回答:“今晚你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,明天一早出发,如何?”

“太好了,一切都听你的。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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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我一双慧眼(收尾)

5 云消雨霁

护士邵小红确有此人。柳千黛十七岁那年,母亲出外经商,家中的老保姆又生了病,姚大夫便委托护士小红对盲女柳千黛做全天候护理。邵小红生性活泼,一口四川味儿的普通话,甚是悦耳。柳千黛常年与世隔绝,极少与人交往,再加上双目失明,正是容易患上心理疾病的高危人群。护士小红的到来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影响。小红阳光般的活泼性格和泼辣的言行完全感染了柳千黛。头几个月里,柳千黛对护士小红的倾慕简直是无以复加。她经常暗地里模仿小红的口音,揣摩着她的举止,想象自己就是护士小红。

生活上的极端孤寂极容易让人产生偏执心理,柳千黛便是如此。护士小红在生活上不拘小节,经常同姚大夫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;本来是一些同事间的戏谑,而让缺乏阅历的柳千黛听来,便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调情行为了。在这之后,柳千黛对他们的怀疑日积月累;于是,她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是否真实,她常常调换角色,把自己放在护士小红的位置上去思考,去说话,甚至去行动;这样,人格分裂的病症已经植根于她的头脑当中了。也导致她深信不疑,这小红和姚大夫压根就是一对儿姘头。

半年之后护士小红离开了这里,盲女柳千黛潜伏已久的精神病症开始发作了。

有天晚上,母亲没在家,柳千黛午夜来到姚大夫卧室。她操一口流利的四川方言,行为举止一改从前,进门里便躺到卧室床上。

姚大夫颇为吃惊,忙问她:怎么了千黛,你有什么事?不料那柳千黛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护士邵小红;还哭哭啼啼娇嗔般地骂自己继父没有良心,竟然把自己的情人当成了盲女柳千黛。

姚大夫的惊诧可想而知。毕竟他是个医生,再后来同柳千黛的交谈中,发现了她人格分裂的症状——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幻觉之中,深深不能自拔了。

在这之后,只要母亲不在家,柳千黛必定会在午夜来到三楼卧室,变成幻想中的护士小红的角色。有时候还要宽衣解带,向自己的继父求欢。姚大夫苦恼异常,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些事告诉了柳千黛的母亲。柳母虽然怜惜而伤心,却也无可奈何。由于柳千黛总是在晚上发病,后来姚大夫便备了些**,每晚哄骗柳千黛服下,她的病症这才有所缓解。

数月后,柳千黛的母亲亡故了。——柳母的确是死于自杀,并且也不是什么突发事件。——半年前,做珠宝生意的柳母去**赌石,这种生意风险极大,接连亏了好几宗,早就把全部家当给赔进去了。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,后来柳母去医院做体检,竟然诊断出患有癌症。这下柳母万念俱棼,自杀的念头这时已然产生。

母亲的死亡却让柳千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造成精神上的疾病空前严重。她一直怀疑姚大夫和护士小红是情人关系,这时不免对母亲的死亡真相产生了怀疑;加上姚大夫和母亲在年龄上的悬殊,以及母亲的遗产等等,都促使柳千黛认定了母亲是死于他们二人的谋杀。——清醒时期的柳千黛既然这么想,这么怀疑,那么到了午夜,当她把自己当成护士小红的时候,就理所当然地认为,“自己”和姚大夫的确是凶手了。——于是每到晚上都要去催促姚大夫,要他杀了绊脚石柳千黛,然后一起远走高飞。

薛丽听得目瞪口呆,插嘴问道:“这么说,从来就没有护士小红这个人了?”

姚大夫面带痛惜,“恐怕你已经了解,那姑娘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。当时她在家乡公路上学骑摩托车,为了躲避对面的卡车,一头栽进了桥下的河里面;听说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。哎,年纪轻轻,真是可怜!”

薛丽想了想又问:“我刚到这里的时候,听到柳千黛在房间里和一个四川口音的女人吵架,这难道说——”

“没错,房间里其实就她一个人。”姚大夫接口道,“近一段时间,她的病症发作得尤其频繁,也尤其严重 ;她的体内这时候仿佛同时存在着两个人的人格,一个是柳千黛,一个是护士小红;她经常同自己吵架,分别用两种不同的口音,有时候甚至会对自己作出伤害,并且深信伤害她的那个人就是护士小红;事实上,护士小红的一切所作所为,无非都是通过柳千黛本人来完成的……”

离奇的事件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,柳千黛恍如大梦初醒一般。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三楼卧室,确定了柳千黛已经睡熟之后,姚大夫遍轻轻抱起她,送她回自己的房间。

这时,薛丽忽然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晚上,她藏在阳台上监视姚大夫的情景。——当时她唯一的冲动就是冲上去毙了姚大夫这个狗杂种,而现在,对这男人却有了一种发自真心的敬重,甚至还有几分怜惜之情。——“生活的表象后面,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幕啊!”薛丽感叹道,“看来,人的大脑,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一样东西!”

6 迷雾重生

既然柳千黛母亲的死排除了凶杀的嫌疑,一切也就不干警察的事了。薛丽回警局销了案,投入到正常工作中来。转眼半个月过去了,薛丽物色到一家不错的精神病院,便想推荐盲女柳千黛去那里接受治疗。于是拨打姚大夫的电话,却一直打不通。下午下班,薛丽便亲自去往郊外姚大夫家。接待他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。薛丽出示了警察证,并向他询问柳千黛父女二人的去向。

那人解释说:他已经购买了这幢别墅,前天刚刚同房子的原主人办理了产权交割 ,他还说,他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去向;不过他看到他们临走时匆匆忙忙,轿车里塞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,好像要出远门似的。

薛丽愣住了,不及细加思索,就有又听那人说:“咦,你刚才说他们是父女俩?——我看一点也不象。”

薛丽奇怪地问:“何以见得?”那人笑笑说:“那两人的态度非常亲昵,互相直呼其名,并且搂搂抱抱,就像一对儿恋人似的!”

薛丽愈加诧异了,想了想问:“对了,那女的是不是名叫柳千黛,是个盲人?”

那人说:“她的名字我忘掉了,但她绝不是一个盲人。我购买这幢房子交付的是现金,那女的还帮着数钱呢!”

这一番话让薛丽彻底懵了。一方面她又想:“先前柳千黛曾做过复明手术,难到现在已经见效了?”

这天,市局里来了两个陌生女人,她们指定要见薛丽。其中一个六十来岁,头发花白,另一个是十**岁的少女,带着幅墨镜,神情紧张。在办公室里,那少女从身上取出一幅照片,放到桌上。薛丽一边拿起相片,一边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那少女说:“这是一年前我家的全家福相片。”

照片上有三个人,薛丽看得很仔细:最左边是一位中年妇女,略显发福;中间的一个,就是眼前的这名少女;而最右边的,竟是那个姚大夫。

薛丽糊涂了,问道:“这,这是怎么回事儿?这张相片——”

这时,那个同来的老妇人接口说:“这张照片就是盲女柳千黛一家的全家福,左边是她母亲,右边是她继父姚医师!”

薛丽跳了起来,失声问道:“那么,中间的这个女孩又是谁?”

老妇人说:“她就是盲女柳千黛!”

“不可能!”薛丽**一般尖叫起来,“我认识她,我认识盲女柳千黛,那些天我和她朝夕相处,她的音容相貌我历历在目——”

那老妇人打断了她:“我是柳千黛的保姆,我和她朝夕相处已经八个年头了,相比之下,我比你更认识柳千黛!”说着,她让那少女摘下墨镜,只见她眼神空洞,果然是个盲人。

薛丽彻底糊涂了,怔怔地问:“如果她是真正的柳千黛,那么先前我在你家见到的那个盲女又是谁呢?”

这时那少女忽然哽咽起来,“她就是那个护士邵小红,她是我继父的情人,他们合谋害了我母亲,又把我卖给人贩,为的是独吞我们的家产……”这少女泣不成声。薛丽看着那老妇人,费劲地问:“天哪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

老妇人这样回答:“这是一起经过了精心策划的谋杀案,——两名凶手合谋杀害了一位主妇,又卖了她的女儿,然后设计了一场精妙骗局骗过了警察,至今仍逍遥法外……”

在南方某市一家飞机场的候机大厅里,通往境外的某次航班已经临近启航。乘客排队通过验票口,鱼贯而入。这时,机场安检人员从队伍里带出一男一女两名乘客,——男的西装革履,风度翩翩;女的带着墨镜,穿着奢华。两人被带到安检室里,还未站稳脚跟,便被侯在那里的警察扣上了手铐。

那男人大叫:“凭什么抓我们?”

这时,从外面进来一个女警,胸前的警徽熠熠生辉。她问道:“姚大夫,你还认识我吧?”

那男人顿时垂下头去,大汗淋漓。

女警又向那女的说:“我现在该叫你柳千黛,还是邵小红?摘下你的墨镜,不必再装扮盲人了! ——你骗得我好苦啊!”

要想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,还得从半年前说起。事实上,柳千黛的母亲并没有患上绝症,生意也没有破产,——前夫给她留下的珠宝店经营得相当红火。而柳千黛本人,也并没有什么精神病。——正如警察们最初的怀疑,那姚大夫和她的情人小红,的确是由于觊觎柳母的财产,从而合谋杀害了她。那姚大夫是个智商很高的天才罪犯,他和护士小红的暧昧关系并非不为人知,于是为了避免嫌疑,也为了给同案犯假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,他在动手谋害柳母的前两个月,就让邵小红回到家乡,伪造了一起车祸;然后由姚大夫广散消息,让所有人都以为,护士小红这时已经死了。

然后准备动手杀人。姚大夫是个医生,很轻易就搞到了一些强效**,诓骗柳母服下,趁她昏迷,把她拖到浴室里,用刀片隔开了她的手腕动脉,制造出自杀的假象。

柳母死后,柳千黛就成了姚大夫必须拿掉的绊脚石了。出于仅存的那一点点天良,他没有对懵懵懂懂的盲女下毒手,而是通过人贩子,把她卖到一个偏远山村,被一村民强娶为妻。在这之后,姚大夫开始着手变卖柳母的遗产,柳家有一个珠宝店,一幢别墅,要想把这些统统变成现金,起码需要几个月的时间。而这时,姚大夫很明白:他对外宣称柳母死于自杀的谎言,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;并且他也深信,警察迟早都会介入调查的。而他目前最大的难题,就是盲女柳千黛的不在场,——如果让警察知道柳千黛已经失了踪,那么对姚大夫的怀疑以及调查力度就会增加十倍。——也是迫于无奈,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了,他决定让他的情人——被人认为已经在车祸中死去了的邵小红,来假扮盲女柳千黛。

后来,警察果然介入了,薛丽冒充心理咨询师来到柳家别墅。狡猾的姚大夫从一开始就识穿了薛丽的身份,并庆幸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——假冒盲女柳千黛的邵小红,已经恭候多时了。于是,一场好戏开始在别墅里上演。

那姚大夫是个天才的导演,而邵小红更是个天才的演员,他们天衣无缝的配合让女警薛丽就像一具受人牵制的木偶。他们故意对柳母的死设置了重重疑团,用欲擒故纵的手法,编造出种种复杂、精巧、充满不可思议的假故事来套牢女警薛丽,干扰她的正常思路。处在骗局中的薛丽就像一个睡觉前听故事的乖娃娃,被他们设计的一波又一波的离奇的情节所完全蛊惑,从而无暇对柳母死亡的案情加以客观现实地思考。最后,他们用一种极其令人意外的手段来解开这谜团,让薛丽彻底相信了柳母是死于自杀。同时,姚大夫对柳家财产的变卖,也在加紧进行中。

后来,正如所知,警局听信了薛丽的案情汇报,已经放弃了对柳母之死的调查。姚大夫苦心积虑设计的骗局正在步步走向成功。但是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再狡猾的罪犯也有落网的那一日。

——早在柳母被害之前,姚大夫便以年迈多疾为由,辞掉了柳千黛的保姆。有一天,这位老保姆在家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,竟然是柳千黛从千里之外的一个偏远山村里打来的。柳千黛哭着诉说了自己的处境,让老保姆大吃一惊。她立即动身去往那个山村,费尽周折才找到盲女柳千黛。两人回到城市,发现柳家的祖宅已经被低价售出,而那姚大夫也不不知所踪,于是不再耽搁,一老一少互相扶持着,走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门……

同时,在另一个城市里,那姚大夫和邵小红已经办好了国外护照,只等着登机的那一天。但是他们没有料到,警察的行动竟然如此神速,在登机时刻到来的同时,他们也等来了两副锃亮冰冷的手铐;而接下来仍在等着他们的,将是法院公正的审判和无情的刑罚。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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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克,杰克,杰克(1)

杰克,杰克,杰克

一 处女的儿子

眉阿若是香港一家报社的记者,她有一个不满七周岁的儿子,名叫杰克。阿若是个血统纯正的中国人,她的儿子却是金发碧眼,一付标准的西方人面孔。并且就象西方的那位圣母,当年阿若把小杰克从腹中分娩出来的时候,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女。

故事需要从八年前说起。这一年阿若刚满十八岁,年龄尚幼,学历偏低,一直没有找到工作。阿若从小在孤儿院长大,既无父母依靠,又无亲戚帮衬,生活得颇为凄苦。

这天她在报纸上看到这样一则启事:一对国外夫妇,由于女方患上了子宫方面的一些疾病,自身能够受孕,但是不能分娩;现欲雇用一位成年妇女,借用其子宫,将这对夫妇的受精卵培育成胎,直至分娩。如果成功,愿付酬金五万美金。

十八岁的阿若对生儿育女的事情一知半解,但是那笔酬金对她却是极大的诱惑。启事上的截止日期便是在今天,于是阿若不再犹豫,立即去往报纸上指定的地点。

“圣心门”医院是一家外国人投资的医疗机构,这里不仅收治病人,并且在医学研究方面,也具有地区范围的权威性。接待阿若的是一名中年医生,姓乔。经过一番体检之后,这位乔医生打量着阿若,目光颇为无奈。

“你的子宫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,说实话,你并不是合适的人选;”乔医生说,“但是事情紧急,受精卵不能离开母体太久,必须立即进行手术!”

“我能不能见一见国外的那对夫妇?”登上手术台之前,阿若这样问。乔医生回答:“没有这个必要。对方要求要保密。放心,到时候不会少了你的酬金!”

动手术之前,乔医生又发现了一桩意外事件,“天哪,你的处女膜还没有破损,难道,难道……”

阿若红着脸,点了点头。乔医生无奈地摇摇头,说:“你毫无半点育儿经验,看来,手术能否成功,只能听天由命了!”

手术后,阿若一直住在“圣心门”医院的疗养楼里。与其说这是一间病房,不如说这是一间豪华的宾馆套房;两名护士轮流护理她,自打出生以来,阿若还没有受到过这般优待。

五个月后,阿若的腹部渐渐隆起。这天深夜,乔医生忽然来到病房,叫醒阿若,把她带进一辆轿车,急匆匆向市区行去。一路上乔医生的神情极为紧张。

汽车停在一家简陋的旅馆前,乔医生交给阿若一摞钞票,然后说出如下一番奇怪的话:“事情已经败露了,有人企图对我们不利,你千万别让他们找到你,否则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,都会有生命危险!——保重身体,把孩子生下来,拜托了!”说完,乔医生便驾车离去了,给阿若留下了满腹的疑惑。

阿若清点了乔医生给她留下的钞票,不多不少,确实是五万元,不过却是港币。

数月后,婴儿诞生,那天恰好是2000年的圣诞节。既然孩子的父母都是外国人,阿若就按照欧美前名后姓的习惯,给他取了个名字:杰克•?。后面那个问号,意思是并不能确定这孩子姓什么。

等到身体复原,阿若又来到“圣心门”医院,那里的负责人告诉她,那位乔医生已经离开本埠,到外国去了;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。从此后,这位未婚的“处女”母亲只好独立承担起了孩子的抚养义务。

小杰克的成长并不顺利,从小便疾病缠身,免疫能力极其低下,吃药打针,如同家常便饭。

阿若所在的报社是一家小报社,主要致力于本埠新闻的报道,一些演艺界明星的陈年旧事、八卦新闻,也在其关注之列,格调一般。

近来,港岛发生了一件案子,引起了各路媒体的关注。案情大致如下:一名园艺工人在一处豪宅的花园内发现一具骸骨,警方立即介入调查。经法医鉴定,死者系一名女性,死亡日期大约在八年以前。这所豪宅的主人是一名医学博士,曾多次获得国际性大奖,在港岛医学界极有名望。这位医生向警方供认,死者是他的妻子,而当初杀人藏尸的凶手便是自己。警方已经就此案向法院提起公诉,但是由于这名凶手身染重病,无法服刑,被允许保外就医,现在仍住在自己的豪宅之中。

案情并不复杂,但是由于凶手的身份显赫,一时间还是成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。报社主编也给阿若派发了任务,让她负责跟踪报道此案。阿若仔细查阅了主编给她的资料,惊诧地发现,本案的这个杀人凶手,正是八年前给自己进行人工授卵手术的那个乔医生。照片下面有他的名字:乔万朴。——“没错,就是他!”阿若喃喃自语着,做出了确定。

当晚,阿若望着床上熟睡的小杰克,不由陷入了深思:找到了乔医生,也就意味着小杰克的生身之谜即将揭开。从伦理学角度来说,她同自己的“儿子”毫无血缘关系,但是出于天然的母性,她始终把这个小洋人当成是亲骨肉来看待。阿若最后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:“就算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,他们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小杰克!”

二 G先生

乔医生豪宅的大门紧闭着。如今这里是凶案现场,吸引了各路媒体记者在门外守候;有几家电视台甚至派来了直播车,现场播音员对这镜头煽情地报道着:“恶魔博士乔医生始终不肯向警方吐露当初他杀妻藏尸的动机,这已经成为本案的最大关注点;本台记者已经或者一些内幕消息,不久后将向您独家披露。请锁定本频道,参与讨论请拨打电话XXXX……”

眉阿若来到现场已经整整一天。傍晚时分,大门忽然开了,从宅内出来一名老佣人,他穿过众多记者的包围,径直来到阿若身边,轻声向她说:“乔先生要见您,请随我来!”

这是一处极其奢华的宅院,花坪、绿地、游泳池,一应俱全,甚至还修建了直升飞机的专用停机坪。阿若看的瞠目结舌,在寸土寸金的港岛地区,这出宅院,不知价值几何?

乔医生在二楼的卧室里,躺在病床上,多年未见,看上去他老了不少。一旁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,高鼻梁、凸颧骨,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国人。

乔医生见到阿若,如获至宝,一叠连声问:“那孩子呢,你是不是把他生了下来,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?”

阿若当然知道他问的就是小杰克,点点头,不动声色地观察他。

不料乔医生得到了阿若肯定的答复之后,竟然激动得泣不成声。“太好了,太好了,我总算能给G先生一个完满的答复了!”

“G先生是谁?”阿若警惕地问。

“这个你不必知道,”乔医生说,“你只需把那孩子带过来,然后你就可以得到当初向你承诺的五万美元酬金;如果你不满意,尽管开口要价!”

阿若摇摇头,语气不容商量,“小杰克现在是我的儿子,她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,我想,您永远也出不起这个价钱的!——对不起,八年前的那次交易,现在告吹了!”

听了这话,乔医生惊愕地看着她,嘴角颤抖,不久后,他暴怒起来,冲阿若吼叫:“那孩子不是你儿子,他是属于G先生的!如果你不把孩子交出来,后果将会非常严重。我不妨告诉你,G先生的势力大到了你无法想象的地步,在这个世上,你同魔鬼作对,都不要同G先生作对!”乔医生过于激动,拼命咳嗽起来,到最后,竟然昏了过去。

旁边那个外国医生连忙上去救助,一边向阿若说:“他都已经病入膏肓了,你不该惹他生气!”他的中文发音虽然别扭,但是完全能让人听懂。

这名外国医生名叫格林,是乔医生的助理。他把阿若领到楼下,忽然开口问道:“你是个记者,对吗?——你想不想知道当初乔医生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?”

阿若点点头,听他继续说:“八年前,乔医生用一根垒球棒,把他的妻子打得脑浆崩裂,然后又用餐刀,割开了她的腹部,从子宫里取出了一样东西!”

阿若听得心惊胆战,“取出了一样什么东西?”

格林医师这样回答:“你仔细想一想,就会明白的!”

“难道是——”阿若不敢想下去了,内心感到一阵恐慌。

格林医师转过话题:“听说你的儿子叫做杰克•?——名字很有趣。你是不是很爱他?”

阿若坚决地说道:“我一直把他当成是亲骨肉,谁也不能夺去他!”

格林医师摇摇头,笑而不语。

过几天就是圣诞节,也是小杰克的七岁生日。这天阿若回到家,发现屋门敞开着,房间里的东西一样不缺,唯独小杰克不见了。桌上有一封红色信笺的匿名信,阿若连忙拿起来看,信上说:G先生已经把小杰克带走了,你不要寻找他,否则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。——明天上午八点,请你到乔医生的别墅里来一趟,我们会付给你应得的酬金。

失去了儿子,阿若心急如焚,几乎一夜未能入眠。次日一早,便如约来到乔医生的别墅里。

那位格林医师迎了上来,手里拿着一包现金,递给阿若。阿若并没有接,冷冷地说:“你错了,我的目的,是来要回我的儿子小杰克的!”

“他对你那么重要吗?”格林医师观察她。“要知道,他并不是你的儿子啊!”

“我不知道你们西方人是怎样想的,”阿若深深吸了一口气,力图抑制自己的情绪,“小杰克是从我的腹中降生的,我含辛茹苦把他养大,我爱他甚于爱自己的性命!现在请你把你手中的现金收回去,别用它来污辱我!”

“我看你还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,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?”

这句话彻底把阿若激怒了,她歇斯底里的大叫道:“我听你们说过,那是G先生的儿子,但是你听着,无论那位G先生的势力又多大,无论他是恶魔还是上帝,他都不能从我手里夺去小杰克!”

格林医师听了这话之后,反应却很奇怪,看着阿若,目光深邃,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。他说道:“看来,你见不到你的小杰克就会誓不罢休,母爱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。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,我现在就带你去见G先生。我不敢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,但是我会尽力保证你的人身安全!”

“小杰克在G先生那里吗,G先生究竟是谁?”

“别问那么多,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!”格林这样说,最后又补充:“对了,你刚才问我们西方人是怎样想的,我可以告诉你,无论东西方,情感的东西都是互通的!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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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克,杰克,杰克(2)

三 豪华客轮

乔医生的豪宅内有一个停机坪,上面停着一架直升飞机。格林领阿若进了机舱,飞机盘旋升空。阿若生平头一次乘坐直升飞机,见了这阵势,隐约感到事情非比寻常。她问道:“我们要到哪里去见G先生?”
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!”格林说。“对了,你还记得我昨天给你讲的那段故事吗?”

“什么故事?”阿若问。<br/>“八年前乔医生杀害自己太太的故事!”格林说,“你要不要听我把它补充完整?”

阿若点点头,格林开始用一种舒缓而冷静的语气叙述起来。

当年,乔医生夫妇的生殖功能都很完备,但是乔医生却坚持用人工授精的方式让妻子怀孕。这种手术并不复杂,只需取出女方卵细胞,把男方精子去尾后植入卵细胞,最后放回女方输卵管,整个受精过程即告完成。

手术后的第二天,乔医生的妻子在丈夫的一项计划书里发现了一个秘密。原来,植入她子宫里的受精卵,并不是她和他丈夫的。计划书里屡次提到一个人名:G先生,并把这受精卵称之为“G先生的儿子”。

乔太太是个保守的女性,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别人的儿子,在她看来是莫大的侮辱。于是她瞒着丈夫,服用了一些药物,这种药能够杀死子宫里的卵细胞。服药之后,她随手把药瓶放在了卧室里,不料很快便被乔医生察觉了。

乔医生看了看药瓶上的标识,霎那间变得脸色苍白,他问自己妻子:“你是什么时候服的药?”

乔太太回答:“大概一个小时前!”

“你不该这样,这是G先生的儿子,你不能杀死他,他比你我的性命都重要!”乔医生无助地蹲在地上,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。过了一会儿,他忽然站了起来,喃喃地说道:“也许还来得及,也许还有救!”说完,他走出了卧室,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垒球棒,毫不迟疑地向自己太太头上抡去。接下来他又把尸体拖到浴室,用餐刀解剖了妻子,取出了那颗尚未在子宫里坐床的卵细胞……

阿若听得目瞪口呆,她没料到乔医生竟然是这样一个冷血杀手。她向格林问道:“就算乔医生为了保全那颗受精卵,也可以通过手术方式取出来,没有必要对自己太太痛下杀手吧?”

格林冷笑着,“当时已经来不及了——乔太太服用的药物正在胃中被消化,随时都有可能通过人体循环系统,杀死子宫中的受精卵,所以乔医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她的性命,从而阻止药物在体内发挥效力,来拯救那颗受精卵!”

“难道一颗小小的受精卵,比自己太太的性命都要重要吗?”阿若义愤填膺。

“你可知道,这颗受精卵后来的下落吗?”格林盯着阿若。

“难道就是——”阿若打了个寒颤。

“没错,那就是后来植入你子宫内的受精卵!”格林说,“后来你不仅分娩成功,还把他养活到了现在,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!”

飞机已经离开了陆地,一直向东南方向飞去。半个小时后,阿若回过头,已经看不见香港的海岸线了。格林又问她:“现在你已经大致知道了小杰克的来历,所以你也应该明白:此次的旅程将会是十分危险的;如果后悔还来得及,我可以让驾驶员返航回香港!”

阿若没有回答,却眼望前方,目光充满坚毅。

不久,海面上出现一艘客轮,在高空中俯视,轮船犹如玩具般大小,等直升飞机落到甲板上之后,阿若就发现,这竟是她生平所见到的最大的一艘客轮。格林介绍说:这艘客轮被称为“伊甸园号”,不久前从东南亚某个小岛启航,现在正驶向太平洋对面的G国。船上的乘客来自世界各地,其中不乏富商名流。


格林把阿若安排船舱第一层的一个客房里,然后告诉她:“过几天就是圣诞节,也是小杰克的生日,到时候,他的身世之谜,就会彻底被揭穿!”

甲板第一层有一个大厅,面积足有一个剧场一般大,古典式装潢,极尽奢华,服务人员提前数天就已经布置好了圣诞树。这几天格林一直没有出现,阿若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圣诞节这天。


四 G&G公司

格林医师终于出现了,他带着阿若去往头等舱,路上告诉她:“我带你去见小杰克真正的母亲,她就是古德曼太太!”

“古德曼太太是谁?”

格林想了想,这样介绍:“她的丈夫是G&G公司的总裁,这个公司名下有价值上亿的资产。至于古德曼太太本人,她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士了!——对了,你会不会说英语?”

阿若虽然学历不高,但是由于工作需要,通过自学,英语口语已经运用自如。“这么说,古德曼夫妇就是小杰克的亲生父母?”阿若用英语这样问。

“从理论上,可以这么说!”格林回答。

古德曼太太是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人,无法站起来迎接客人,只能坐在轮椅上,稍稍欠身致意;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得体而优雅。她向阿若说:“十分感谢您这些年来悉心照料我们的儿子,听说您把他取名为杰克?”

“是的,”阿若笑了笑,“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姓什么了!”

“原谅我不能带您去见小杰克,他生病了,现在正在接受治疗;不过请您放心,他没什么大碍!”古德曼太太微笑着说。

阿若咬着下唇,垂下头去,眼中含满了泪水,说道:“这么说来,您和您的丈夫打算要回小杰克了?我是不是从今往后,再也见不到他了?”

“哦,我的朋友,”古德曼太太抱歉地感叹着,拉起阿若的手,像慈母一样安慰她,“我也知道这是很残酷的事情,请您一定要原谅我们,另外,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,我和我的丈夫愿竭尽所能,来补偿失去养子给您带来的损失!”

古德曼太太的一番言辞让阿若既感伤又无可奈何。分别时,古德曼太太拿出一个信封,递给阿若,说道:“请您一定要接受这张小小的纸片。再次感谢您,我的朋友!”

格林和阿若来到甲板上。阿若打开信封,发现里面是一张20万美金的支票。格林向她说:“这是一笔可以接受的数目,你该满足了吧?你的这次寻子之旅,也该结束了吧?”

“我希望能够再见他一面,否则我心有不甘!”说着,阿若已经掉了泪。

“据我所知,你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他了!”格林忽然这么说,目光严肃。
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阿若急切地问,却没有再听见格林的回答。

傍晚时分,阿若的客房里来了一名穿制服的男士,他的胸前有一个标志,上面印着G&G的字样。那人告诉阿若:“古德曼先生要见您,请随我来!”阿若心想,终于可以见到G先生的庐山真面目了。

在头等舱的一间豪华客房里,正举行这一次机密的商务会议。总裁古德曼先生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,参与会议的都是G&G公司的董事,以及公司以外的投资商。格林医师也参与了会议。

阿若被领进会议室,古德曼先生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,一边向阿若致意,一边用煽情的语气向大家作出介绍:“请看,这位眉阿若小姐便是小杰克的代孕母亲;七年来在这位母亲的悉心照料下,小杰克才得以健康成长。——这是一项伟大的功绩,我的朋友们,让我们向眉小姐致敬!”

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有几位绅士甚至恭敬地走上来,要同阿若握手。阿若在这里受到了女王般的待遇,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。

会议室前台有个大屏幕,古德曼先生又向大家说:“今天,在这里,我宣布,一项划时代的医学实验已经获得了成功!世界上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克隆人,即将在这艘船上度过他七岁的生日,他就是杰克&#8226;?——我们的天使!”

古德曼先生摁下遥控器,阿若立即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牵肠挂肚的小杰克。小杰克躺在病床上,仿佛在昏睡,病床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学仪器。

这时阿若已经完全惊呆了,她不敢相信古德曼先生刚才所说的话。

古德曼先生又向阿若说:“请您证实一下,这是不是您的‘儿子’小杰克?”阿若呆呆地点了点头。接下来,古德曼先生开始用专业的术语来解释首例克隆人的产生过程。这些话都是说给与会的同行们听的,阿若自然一句也不懂。

阿若退到旁听席上,格林医师就在旁边不远的座位上。阿若用无比惊诧无比疑惑的眼神看着他,格林向她使了个眼色,两人一同退出会议室。

在走廊上,格林冷笑着向她说:“你现在终于知道小杰克的真实身份了吧?”

阿若眼中含泪,激动地说:“不,我不相信这是真的;小杰克不是什么克隆人,他是我养大的,我了解他——”

“你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!”格林打断了她的话,语气严肃。“既然你已经身不由己地参与了这项‘造人计划’,我现在不妨把事情的真相,全部告诉你……”

公元1997年2月,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多莉在英国诞生,这标志着高等动物“无性繁殖”时代的到来,同时也意味着,对于人类本身进行克隆复制,不仅仅在理论上已经达到成熟,而且在技术条件的突破上,也仅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

出于对人类自身的尊严、以及由来已久的伦理观念的考虑,世界各国都对“克隆人”技术抱着保守和警惕的态度。但是,正如“潘多拉”盒子一经打开,就再也无法关闭一样,无论克隆技术在未来给世界带来的是福祉还是灾难,人们都无法阻止这项技术的发展。——事实上,在1997年之后,一些非政府机构,就已经展开了对克隆人技术的研究。

G&G公司是一家跨国的生物技术公司,古德曼先生不仅是公司的执行总裁,而且还是一名遗传学方面的专家。G&G公司的克隆人试验开始与1999年,这一年,古德曼的妻子产下了一个婴儿,由于先天的疾病,这名婴儿注定活不过一岁。古德曼太太已经过了中年,今后也不可能再怀孕产子,为了延续后代,同时更是为了实现心中隐藏已久的科学抱负,古德曼先生决定在自己儿子身上,实施克隆人试验。这项计划被称之为“G先生计划”。

凭借公司雄厚的实力,古德曼先生在世界各地都雇用了“**”,把精心培育的胚胎细胞,植入她们的子宫内,这些细胞内都含有他儿子的DNA。G&G公司在香港的合作伙伴便是乔医生,最初乔医生是想借用自己妻子的子宫,来进行胚胎的培育,这个秘密很快被妻子发现了,于是便发生了那起杀妻去卵的惨剧。

从1999年到现在,G&G公司一直都在秘密地监视着遍布世界各地的代孕母亲,能够顺利产下胎儿,并且保存性命的,已经寥寥无几,而能够将婴儿抚养长大,一直存活到今天的,全世界只有眉阿若一个例子。

阿若听到这里,已经是瞠目结舌。格林最后不无讽刺地说:“所以说,你的‘儿子’小杰克是那次实验中硕果仅存的一个,仅凭这一例,古德曼对于他的投资商G先生,也就有所交待了!”<br/>阿若愣了一下,吃惊地问:“难道说,古德曼先生并不是G先生吗?”<br/>格林回答:“不,G先生另有其人;他控制着一切,包括G&G公司!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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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克,杰克,杰克(3)

五 圣诞夜&#8226;迷雾
小杰克的身世如此干系重大,看来阿若再也无法重新获得对他的监护权了。但是,毕竟两人朝夕相处已经整整七年,每当阿若想起这件事情,心中就会酸楚不已。

今天是圣诞节,晚上八点钟,船上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聚会。阿若接受了古德曼太太的邀请,来到了大厅里,并且陪她进行了扑克牌赌博。在牌桌上,古德曼太太故意接二连三地输给阿若,但是她却始终提不起精神来。

不久,阿若向古德曼太太提出了一个要求:“请告诉我,小杰克现在究竟在那里,我想去见他一面——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!”

古德曼太太犹豫了很久,终于把小杰克的房间号码告诉了她,并且郑重嘱咐:“您只能一个人去见小杰克,不要让别人知道,尤其是不要让古德曼先生知道!”

阿若找到了那间病房,里面只有小杰克一个人,仍旧处在昏迷之中。阿若把小杰克抱在怀里,想到即将与他永别,禁不住潸然泪下。忽然之间,阿若发现了一个意外状况,她的神经顿时绷紧了。

阿若撩开小杰克前额的头发,仔细检查他的额头——小杰克的额头以前受过伤,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伤疤,但是这个孩子的额头上却光滑平整,没有任何伤疤。

阿若惊愕地张大了嘴巴,仔细观察,发觉这个孩子虽然和小杰克长相酷似,但是年龄似乎要稍大一点,但可以确定的是,他绝非她抚养了七年的小杰克。

“嘟嘟嘟”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回荡在病房内,阿若惊慌地站了起来,一时间不知所措。这时,一个男人闯了进来,拉起她的手,不由分说把她带出了房间。

来到甲板上,阿若发现那人原来是格林医师。格林压低了声音向她说: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你刚才的行为,会让你丢了性命的!——你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!”

阿若依旧惊慌失措,她向格林叫嚷道:“病房里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杰克;告诉我,我的小杰克究竟在什么地方?求你了,求你一定要告诉我!”

格林面有难色,犹豫了很久,这才向她说:“看来,你找不到那个孩子,就会誓不罢休。——好吧,我这就带你去见他,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后悔!”

两人来到船舱第三层,这里有个大型的冷冻库,大门上贴着G&G公司的标签。伊甸园号正行驶在赤道附近,冷冻库里骤然降低的温度让阿若只打寒颤,好心的格林脱了外套给她披上。

冷库里摆满了密闭的玻璃器皿,外形有点像实验室里常用的试管,不过体积要大得多。容器内盛满了液体,浸泡着一具具人的肉体,从体态上看,那些肉体有的是胎儿,有的是儿童,年龄最大的超不过3周岁。

眼前的情景让眉阿若毛骨悚然,在如此寒冷的环境里,她的手心竟然冒了汗。

格林有条不紊地向她解释:这些尸体,都是G&G公司近年来克隆人试验的失败品。由于目前医学上未解的难题,所有克隆生物都存在着如下一些先天的致命缺陷:免疫能力低下以及未老先衰现象。试管中的这些克隆人标本,有的是胎死腹中,有的是幼年夭折,所以在医学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:在克隆人试验中,只有当实验对象存活七周岁以上,才能被视作试验获得成功。

阿若仔细看了看,每个试管上面都贴着标签,上面标示着试验品的死亡日期以及地点。这时,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忽然产生。

冰库的尽头放着一个医用冰柜,里面也有一个小孩的尸体,上面的标签显示如下字样:G&G公司第22号试验品。死亡日期:2007年12月24日。死亡地点:太平洋海域,伊甸园号。

阿若从小孩的额头上看见一道清晰的月牙形伤痕,——没错,这正是杰克&#8226;?。

霎那间这位母亲简直要崩溃了,她抱着这具冰冷的尸体哭得声噎喉堵,七年来小杰克的音容言笑在她的头脑中回放,随之而来的,是一阵阵揪心的疼痛。

格林在一旁看着,悲哀而同情,他只能这样安慰她:“算了吧,忘了他吧;他不是你的骨肉,他只是一件人工的试验品!”

两人回到甲板,恰好是午夜零时零分,游客们正在燃放烟花。阿若忽然想了起来:七年前的这个圣诞节,便是小杰克呱呱坠地之时,——他果然还是没有活过七周岁。这时,她又想起了一件事,于是问格林:“既然小杰克已经夭亡,那么病房里的那个小孩究竟是谁,他为什么和小杰克长得如此相似,以至于我都难以辨认?”

格林看着她,目光严肃,这样回答:“我想,你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为好!——你听着,忘了小杰克,忘了所有发生的一切,收好古德曼太太给你的支票,回到香港,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吧!”

但是阿若却不这样想,她是个执拗的人,小杰克的死,更加激发了她揭穿事件真相的决心,即使身陷危险,她也在所不惜。

阿若找借口离开了格林,只身一人来到古德曼太太的房间,她还没有休息,正在灯下看书。这里是古德曼太太自己的卧室,古德曼先生并不在这里住。

阿若把她来到船上所了解的一切,以及刚才在船舱冰冻库里的最新发现,向古德曼太太和盘托出,最后向她质问: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?

古德曼太太先是满脸惊讶,而后又陷入了深思,她喃喃地说道:“您是说,您的小杰克已经死去,而病房里的小孩并不是他?”

阿若点点头,古德曼太太又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起来:“我想,我已经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!——天哪,真是令人难以置信!”阿若这时发现,古德曼太太竟然流了泪。

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,接下来传来古德曼先生的声音:“你还没有休息吗,亲爱的?”

古德曼太太一边答应着,一边低声向阿若说:“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很重要;现在不能让我的丈夫发现您在这里——”她用手指着墙角的衣橱,向阿若示意,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能不能委屈您——”

“当然可以!”阿若答应着,躲进了衣橱里。

古德曼先生进来了,古德曼太太泪流满面,向丈夫说出了这样一番奇怪的话:“你为了你的医学实验,竟然对你的妻子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,这一切都值得吗?”

古德曼先生诧异地问:“你在说什么,亲爱的,我对你怎么了?”

“我已经知道了病房里那个小杰克的真实身份,并且,我也知道你们的实验已经失败了,”古德曼太太痛苦地说,“我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了,我要把真相公布于众!”

没料到古德曼先生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,他冲上去捂住妻子的嘴巴,令她几乎窒息,“我告诉你,这个实验花去了我八年的时间,耗费了公司数千万的资金,所以决不能失败;否则就没办法向G先生交待,”他的表情愈加凶狠,“不妨告诉你,为了G先生的计划,别说是牺牲掉一个孩子,就算是你——我亲爱的太太,如果是必须的话,也是可以做出牺牲的!——闭上你的嘴,放聪明一点,好好享受你丈夫的资产给你带来的奢华生活,这才是你应该做的,亲爱的!”

古德曼先生离开后,阿若从衣橱里出来了。她看见古德曼太太坐在轮椅上,正在低声啜泣。阿若安慰了一番,然后问道:“G先生究竟是谁,连古德曼先生都那么忌惮他?”

古德曼太太摇摇头,“他们总是提到这个名字;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谁,总之他是一个权势极大的人!”

阿若还要向她问一些事情,却听她这样说:“我现在很累,如果以后有机会,我会向您解释这一切的!”


六 圣诞夜&#8226;疑云

这个晚上阿若在自己房间里睡得并不舒服。一大早便有人来敲门,阿若开门一看,竟然是古德曼先生。他的脸上若有泪痕,面色憔悴,仿佛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。他这样问阿若:“昨天晚上,您是不是去过我太太的房间?”

阿若心里一惊,为了掩饰惊慌的表情,她回过身去,装着整理外套。这时她从穿衣镜里发现,古德曼先生的举止有点异常,他把右手伸进怀里,似乎要掏什么东西,同时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。当阿若又转过身来,他又把手缩了出去,这让阿若疑惑不已。

“不,我没去过那里。”阿若撒谎道,“您太太是位再和蔼不过的人了,如果她有时间,我今天倒是很乐意去拜访她!”阿若向他绽放出不自然的微笑。

“不,您不用去了,”古德曼先生这样说,“她已经死了!”

阿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同时心里咯噔了一下。“天哪,怎么会,昨天她还好好的!——那是怎么发生的?”

古德曼先生面无表情,“情况还没有查明,但可以肯定这是一起凶杀!——眉小姐,请您从此后老老实实地待在您的房间里,在不要到处乱闯,那对您没有好处!”

说完,古德曼离开了房间。他转身的时候,阿若透过他上衣的缝隙,看清了他揣在怀里的东西,赫然是一把手枪。

“天哪,刚才他做出掏枪的动作,莫非是想把我干掉!——而古德曼太太究竟又是怎么死的?”阿若这样想。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让她毛骨悚然。

阿若立即来到格林的住处,他正在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,神情很专注。阿若向他说:“你知道吗,古德曼太太出事了!”

格林头也不抬,回答说:“我知道,我现在正在查找杀害她的凶手。”他从身上取出一张光碟,又向阿若说:“这是我刚才从这艘船的船长那里弄到的,这是船上监控系统的密码钥匙,使用它,便可以查看到监控系统留下的录像。”

经过一番操作,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古德曼太太房间里的情景:时间是今天凌晨的1点钟,当时阿若刚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,古德曼太太已经上床休息,这时候现场并没有发生任何状况。

格林用了快进,时间跳到了早上6点钟。房门被打开了,进来了一个人,蹑手蹑脚来到古德曼夫人的床前,——船上的房间很封闭,早上的光线透不进来,人影显得很模糊。那人缓慢地把双手伸到古德曼夫人的脖子上,猛一用力,狠命掐了下去。霎那间只见古德曼夫人全身抽搐,双手在那人身上又抓又挠;她是个残疾人,下肢不能动弹,挣扎了一会儿,身体便僵直了。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不到5分钟,阿若看着画面,心脏狂跳不至。

那人作案后,仿佛并不着急离开,而是点了一支烟,坐在古德曼太太的轮椅上,静静地吐着烟圈。

不久后,房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,打开了壁灯,光线充盈。阿若看得很清楚,刚刚进来的那个人是古德曼先生,而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凶手,竟然是香港的乔医生。

“怎么会是他?”阿若惊叫起来,“他现在不是在香港,已经病入膏肓了吗?”

格林把食指竖到唇边,嘘了一声,“静一静,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?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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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面上古德曼先生来到床前,看到妻子已经死去,登时便坐在地上,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,看上去很悲痛。他向乔医生说:“乔治,我想不到你真的动了手!——她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,但是未必会泄露出去!你太残忍了,乔治!”

乔医生这样说:“为了G先生计划,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!你别忘了,当初我为了让这个计划能够顺利实施,同样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!”

古德曼绝望地说:“但是你很清楚,实验已经彻底失败了——小杰克在前天就已经死去了!”

“只要我们严守这个秘密,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!”乔医生的话语执拗而疯狂,“当务之急就是杀掉所有知情的人!”说完,他递给古德曼一把手枪。

“你是让我杀掉那个眉阿若?”

“没错,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!”乔医生说。

古德曼犹豫了一会儿,终于把手枪揣进怀里,走出了房间。

屏幕上显示,当时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整,也就是在刚才。——看起来,古德曼出来之后,就径直奔向了阿若的房间。结果还算侥幸,阿若并没有被他杀了。

阿若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格林:“这个乔医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他不是在香港吗?”

格林这样回答:“当初乔医生并没有患病,而是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,假装出来的。——他一直都在这艘船上,并且象鬼魅一样隐藏在幕后!”

“他是不是就是G先生?”阿若又问。

格林笑了笑,说道:“可能是,也可能不是;从某种意义上,大家都是G先生的化身,G先生本人,从不会显露真容!”

这番话让阿若更为不解。她又听到格林问她:“对了,你可知道,昨天你在病房中看到的那个‘杰克’究竟是什么人吗?”

阿若摇摇头,静候格林向她做出解释。

原来,香港的那个乔医生,不仅是名医学博士,而且还是G&G公司的第二大股东。他的英文名叫做乔治,这个公司的名称,便是取自与他和古德曼先生名字上的头一个字母。

事实上,G&G公司长达8年的克隆人试验,到昨天圣诞节为止,已经彻底遭到了失败。存活最久,也是最后的一个克隆人杰克&#8226;?,在他七岁生日到来之前,已经夭亡。这意味着公司多年来高达数千万的投资,没有换回任何成果,都白白打了水漂。为了掩盖实验已经失败的真相,古德曼和乔医生不得不使出一招偷梁换柱的伎俩:用正常人代替杰克&#8226;?,来冒充克隆人。

昨天,阿若在病房里见到的那个男孩,便是他们找来的替身。而这个男孩并不是别人,他就是古德曼夫妇的亲生儿子!

阿若听到这里,脑子又糊涂了起来。她问:“可是昨天你告诉过我:他们的儿子仅仅能存活一年,难道现在他还活着?”

“这正是这两位科学狂人和商界精英的精明之处!”格林冷笑着说,“克隆技术的难度众所周知,在实验的前期,古德曼和乔医生就已经为未来可能出现的风险,做好了一切准备。——事实上,七年前古德曼太太所生的那个孩子十分健康,他并没有死去,一直被乔医生收养在香港。克隆人的寿命周期很短,但是正常人却不是这样。七年后的今天,克隆试验不出意料地失败了,而古德曼的儿子,便及时担当起了冒充克隆人的重任。——所以说,这是一起早在七年前,就已经布置好了的科学骗局!”

“拿自己的儿子当作诈骗的工具,古德曼先生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!”阿若义愤填膺地说。“难道古德曼太太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吗?”

格林回答:“没错;所以当她知道真相之后,乔医生必须要杀她灭口!”

“为了一项无关紧要的医学实验,白白牺牲掉自己的太太,这实在不值得!”阿若摇头叹息。

“你以为这项试验无关紧要,古德曼和乔医生却不这么认为,”格林冷笑着活,“这项试验前后共耗去将近一亿的资金,而大部分的投资都是来源于外界;如果试验失败,G&G公司就会面临破产,古德曼和乔医生便会一贫如洗,甚至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!——这项试验的最大投资人便是G先生,所以,古德曼和乔医生必须不能让G先生知道试验失败的真相!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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杰克,杰克,杰克(4)

七 圣诞夜&#8226;惊魂

船上刚刚发生了凶杀案,但是这里位于太平洋中心,最近的警察局也在数千公里之外的陆地上。格林决定把此事报告给船长,交由船上的保安来处理。临走时他嘱咐阿若:不要再到处乱闯了,你的处境很危险。

到了中午,格林依旧没有回来。船上到处都是乘客,这让阿若获得了不少安全感。她离开房间,乘坐电梯来到船舱第三层。这里有个冷冻仓库,里面保存着小杰克的尸体。尽管小杰克是个克隆人,但他的死还是让阿若心如刀割,她想再去看一看这可怜儿。

冰库的大门没有上锁,阿若并没有在意,径直走了进去。小杰克的尸体依旧在冰柜里,皮肤已经起了色斑。阿若不顾寒冷,上去轻轻抱住尸体,回想起着孩子当初那鲜活的面容,禁不住又哭了起来。

“别伤心了,他不过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罢了!”——一个声音骤然响起,阿若抬起头,发现对面站着一个男人,握着一把手枪,枪口对准着她。那人赫然便是乔医生。

“你——你——”阿若吓得张口结舌,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乔医生环顾着四周的玻璃试管,表情痛苦,语气悲愤,“瞧瞧这些半成品,是啊,八年的心血,八年的投入,换来的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!——告诉我,眉小姐,当你抱着那具尸体的时候,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?”

阿若恐惧地摇摇头,不知如何回答。

“是啊,那感觉冰冷彻骨,那滋味生不如死!”乔医生瞪着血红的双眼走了过来,“所以不如及早来个了断!”他举起手枪,把阿若吓得尖叫连连。

“啪”的一声枪响,阿若并没有中弹,倒地的却是乔医生。原来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部,扣动了扳机。他的反常举动让阿若大感吃惊,壮着胆子走近乔医生。

乔医生还没有死透,气虚力竭地向阿若说:“就算我不自杀,G先生也不会放过我的!——同样身为香港人,我想……我想我有责任告诉你,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,尤其是格林医师……”

就像电影里经常可以看到的桥段,弥留者给主人公留下了最后的忠告之后,便匆匆死掉了。阿若魂飞魄散,飞奔出了冷冻库。

阿若回到自己房间,发现格林医师也在那里。格林问她:“刚才你上哪里去了,我不是警告过你,不要到处乱闯吗?”

一路的狂奔,再加上刚才的惊魂事件,让阿若已经喘不过气来,所以也就没有回答。

这时,格林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:“别紧张,事情已经过去了。船上的保安已经把乔医生和古德曼,都控制住了!”

显然他是在撒谎,阿若刚才明明看见乔医生已经自杀了。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,阿若回过身去,背对着格林。这时,依旧是在那个穿衣镜中,阿若忽然看到身后的格林面露狰狞,同时把手伸进自己怀里。

阿若急忙回头,发现格林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毛巾,捂在她的鼻口上。阿若立即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。在昏迷之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你该休息一下了,亲爱的小姐;你已经给我们制造了太多的麻烦!”

阿若醒来后已经是傍晚,她的手脚都被绳索绑在了椅子上,嘴巴也被封上了胶带。联想起这几天来的奇特经历,阿若心中的恐慌已经达到了顶点。她使劲挣扎,绳套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。墙边的穿衣镜反射出阿若狼狈的模样。这时,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。

她的双脚勉强能够接触到地面,于是她采用“蛙跳”的技术,带着那把椅子,来到穿衣镜下面。然后闭上双眼,用力向前撞去。镜面应声而破,同时她的额头划了一道伤口。阿若侧躺在地上,摸到一块玻璃碎片,开始切割手腕上的绳索。

整个自救过程足足用去了一个小时,也让阿若吃尽了苦头。——类似的脱险场景,阿若在电影上也经常看到,如今有机会在现实中进行实践,才发觉难度系数竟然是如此之大。

获得自由后,阿若立即跑出了房间。在船舱大厅里聚集了众多乘客,乐队演奏着舞曲,餐桌上摆满了拼盘点心和香槟,显然他们是在举行一次庆典晚宴。

一位先生向阿若走了过来,举着酒杯说:“祝您圣诞节快乐,小姐!——请问您能否赏脸陪我跳个舞?”

阿若此时哪有心思?一叠连声向他打听:“您知不知道船长在那里?”

那人向她指明了去往船长室的路径。离开之际,阿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,她又问那位先生:“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,您刚才是在向我祝贺圣诞节?”

“您没有听错!”对方回答。

“那么今天是几号,什么日子?”阿若又问。

“12月25日,圣诞节!”

阿若向船长室走去,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:“圣诞节不是刚刚过去吗?今天应该是12月26号啊!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”

船长是一个矮胖子,听了阿若的报告,立即紧张起来。“什么,这艘船上发生了人命案?——什么时候,在哪里发生的?快告诉我!”

不久,船长印着几名保安人员,在阿若的带领下,来到船舱第三层。

今天中午在这个冰库里,阿若亲眼见到乔医生用枪把自己给击毙了。打开库门,不但没有发现尸体,就连G&G公司保存在这里的实验样品,也全都不见了。

面对空无一物的冷冻库,阿若张口结舌,百思不得其解。接下来,她又带着船长一行人来到古德曼太太的房间,同样,这里干净整洁,好像从来没人居住过一样。

船长是个风趣的人,他揶揄阿若道:“今天是圣诞节,而不是愚人节;您的行为虽然令人捧腹,但是并不合时宜。如果您想解闷开心的话,可以到大厅里参加那里的圣诞节舞会。但是请您再也不要开这种玩笑了,亲爱的女士,您知道,这会引起船上乘客的恐慌的!”

船长的宽容并不能抚慰阿若的情绪,她叫嚷道:“不,不,我亲眼见到古德曼太太在这里被谋杀了!——这一定是阴谋,你们一定都参与了这起阴谋,包括船上的乘客……”

“您是说古德曼太太吗?——哦,我认识她的丈夫!”船长这样说,“今天下午,伊甸园号经过一个岛屿,古德曼夫妇已经在那里上岸了!”

“不,你在撒谎,”阿若此时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,“他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岛上?”

“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那里,”船长解释说,“那个岛屿是太平洋上著名的度假胜地,不仅古德曼夫妇,船上还有许多乘客,也都一同在那里登陆了!”

今天下午,阿若一直处在昏迷中,就算轮船真的中途停航,她也不可能发觉。这时,阿若胸中的疑惑已经达到了顶点。

他们走过大厅时,阿若想起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,她问船长:“如果今天是圣诞节,那么昨天是什么日子?”

“昨天也是圣诞决呗!”船长这样回答,故意作出一付俏皮的表情。

谁知这表情又把阿若给激怒了,她歇斯底里地叫道:“天哪,您能不能爽快一点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

原来,伊甸园号客轮今天下午刚刚穿过太平洋上的国际日期变更线,日期也从东半球的26号,变成了西半球的25号,所以船上的乘客可以在度过一个圣诞节之后,紧接着再度过第二个圣诞节。

——“船上的乘客大都是为了这个目的,才选择在这个时期,乘坐伊甸园号的!”船长看着大厅里狂欢的人群,微笑着讽刺:“可见,这都是一些贪图享受的人!”


八 彼岸

伊甸园号载着阿若,以及她满腹的疑惑,来到了太平洋彼岸的G国。格林医师自从第二个圣诞节之后,就再也没有在船上出现过,以至于阿若无法向任何人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。下船之后,她就被当地的移民局拘留了起来。当初,阿若是乘坐直升飞机,直接降落到了伊甸园号轮船上,既没有办理签证,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,理所当然地被当局当作了一名偷渡客。

不过,所有这一切阿若都已经不在乎了。她刚刚失去自己的“儿子”,又在船上经历了一系列离奇的事件,悲伤和烦恼的情绪一直伴随着她,她只希望当局能够快一点把自己遣返回香港。

不料过了一个星期,移民局却把阿若释放了。工作人员告诉她:有一位G先生为你提供了担保,还交纳了一定数量的保证金,现在你已经获得了在本国的暂时居留权。

“又是G先生!”阿若吃了一惊,她问道:“G先生究竟是谁,我可以见见他吗?”

工作人员耸耸肩膀,“对不起,对方要求保密。我们不能透露他的身份!”

阿若在这里举目无亲,身上的现金又寥寥无几,每天吃饭住宿,便成了大问题,于是她想到了古德曼太太给她的那张支票。这天,阿若拿着支票,试着到当地的一家银行兑现。

工作人员经过一番核对后,抱歉地向她说:“对不起,这张支票已经作废;古德曼先生的个人资产已经被冻结,她所开出的支票不再有信用保证,我们不能兑现!”
阿若非常失望,忍不住又问了一句:“为什么,古德曼先生出了什么事吗?”

“您难道从来不看报纸吗?”对方奇怪地望着阿若,“古德曼先生杀害自己妻子的新闻,近来在各大报纸上都有报道,已经成了轰动地方的大案,难道您不知道吗?”

“古德曼杀害了自己的妻子!?”阿若重复着他的话,心中诧异万分,“他的妻子是不是一位下肢残疾的女士?”

“没错,看来您对古德曼夫妇很熟悉!”对方做了肯定的答复,接着又有礼貌地说:“对不起,我们已经用去了过多的办公时间。如果您对这张支票还有疑问,您只能去找古德曼先生本人,不过我建议您最好别去!”

“这是为什么?”阿若问。

“经医生确诊,古德曼先生原来一直患有严重的精神病,他现在被禁闭在本地的一家精神病院里!”对方回答。

尽管阿若对古德曼先生了解并不多,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:他并没有杀害自己的太太,凶手是已经自杀的乔医生。

阿若按捺不住好奇心,当天下午便找到了那家精神病医院。医院的管理很严格,阿若费尽周折才得以同病人见面。

古德曼先生所处的是一间监狱式的病房,穿着一身紧身病号服,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一张特制的病床上。医生这样解释:由于病人先前受到了严重的刺激,精神状态极不稳定,有严重自残倾向,所以不得不对其实行特殊管制。

古德曼显得神色憔悴,比起以前,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似的。他仰面朝天,对来访的阿若似无所睹。“您还认得我吗,古德曼先生?”阿若向他问。

古德曼没有回答,依旧盯着天花板,眼珠子一动不动,痴呆的样子的确像个神经病。

阿若不由又对他产生了几分怜悯,这样向他说:“我知道古德曼太太并不是您杀害的,如果有必要的话,我愿意站出来为您作证!”

古德曼嘴角嗫动,似乎想要说话,接着又看看房内的医生,叹了口气,目光充满绝望。

他总是一言不发,阿若只好辞别了。临走时,古德曼终于开口说话了。“谢谢你,眉小姐!—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:小杰克并没有死,他还活着,他一直都在G先生那里!”

“什么,你在说什么?”阿若诧异万分,连忙回头。这时,那位医生拉住了她,笑着说:“瞧,病人又开始说胡话了。——探视时间已过,现在只好请您离开了,小姐!”

阿若走到门口,只听见古德曼先生在里面大叫大嚷:“G先生计划并没有失败,我们的实验是成功的!——杰克并没有死,我们都被G先生欺骗了……”

这次同古德曼先生的会面,不仅没有让阿若的疑问得到解释,反而又增添了许多问题:为什么古德曼一口咬定小杰克还活着,阿若明明在船舱里见到了小杰克的尸体;那个始终隐而不现的G先生,究竟是谁……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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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脑疑云(1)

灵肉缠绕

本故事发生在明天或者明天之后,但这并不是科幻小说,而是一则寓言。



结婚后不久,薛彤便去了南方,一直在当地一家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。近年来当地楼市陷入低迷,公司状况大不如先,员工工资总是得不到及时足额发放,财务部门经常两三个月才“开仓发粮”一次,如同荒年救灾一般。收成如此微波,对于薛彤来说,这工作如同鸡肋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

薛彤还喜欢吃本地特产的一种蜜橙,味美多汁、香甜可口。不过到了春夏之交,果肉就会萎缩,嚼在口中,如同一团破棉絮。吃着这种过了期的水果,总会让薛彤想起一个人来,那就是丈夫李宇轩。

在外三年来,她和她的丈夫很少联系,工作的繁忙,再加上先前对这位丈夫的不良回忆,薛彤已经渐渐淡忘了他的音容相貌。

李宇轩是个职业模特儿,但他并不是那种在T型台上扭捏作态、搔首弄姿的衣裳架子;相反他的职业需要他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,爽快一点说,他是一名人体艺术模特儿,生就一副“国标”级的身材和面孔,在艺术学院中,广受摄影专业和绘画专业师生的欢迎。

虽然这种职业“坦坦荡荡”、正大光明,但毕竟仍属于出卖色相,若是出于生计所迫,尚可谅解。但李宇轩并非如此,他的父母死得早,留下的遗产足够他挥霍一辈子;选择这门行业,纯粹是出于个人爱好。

就像那些春夏之交变了质的果子,金玉其表,败絮其中的成语用在他身上,最为合适不过了。结婚之后,薛彤便发觉这男人行为轻佻、性格龌龊,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盘根错节。蜜月期还没有过完,他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进行婚外恋的实践了;每次的对象不一而足,有老有少、有俊有丑,他都能兼收并蓄,显示出其博大胸怀。

即使薛彤有她丈夫这样的“容人之量”也难以长久忍受。于是结婚不到半年,薛彤便毅然去了南方。接下来整整三年,两人很少联系;而丈夫的这种薄情寡义,也在薛彤的意料之中。

光阴似箭,就在这年的橙子败落之际,薛彤忽然接到了来自家乡的一个电话。电话是老家的一所医院打来的,对方说她丈夫生病住了院,让她赶快回来一趟。

薛彤问究竟生了什么病,病情如何?对方似有难言之隐,总是支支吾吾——你回来后就知道了。

给她打电话的是一名女医生。挂了电话,薛彤心想:难道丈夫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不能亲自给她打电话的程度?——两人虽然缺乏夫妻之情,但是毕竟有夫妻之名,于是就在当天下午,薛彤向公司请了一个长假,乘飞机回到了家乡A市。

飞机着陆时已经是深夜。机场内人流稀少,广场街道更是空旷寂寥。薛彤本想就近找一家旅馆,凑合着住一晚,明天再去医院。不料刚走出机场,便接到了一个手机,仍是那名女医生打来的。对方声称:医院派来了一辆专车,就停在机场外的某处,已经等候多时了。

薛彤颇感意外,到了指定地点,果然发现那里有一辆黑色奔驰车。司机是一位女士,三十岁左右,嘴角有一颗美人痣,长相妩媚,言行举止却老成干练。她的嗓音略带沙哑,薛彤一听便知,这正是那位屡次给她打电话的女医生;只是没料到她这么年轻。

经过一番寒喧,薛彤又得知,这位女医生姓姚,是丈夫李宇轩的主治医师。上了车,薛彤便一迭连声询问丈夫的病情,姚医生却这样说:“别着急,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。”进了市区,车辆渐渐多了起来,即使是深夜,街道上仍不乏行人,许多店铺依旧大门敞开。姚医生笑着说:“我们找一家未打烊的餐馆,摆上一席,权当为你接风,怎么样?”

旅途劳顿,薛彤确实又累又饿,但是此时的惊讶却压倒了生理需求。还未回答,便又听她说:“请放心,你这次回来,所有的食宿费用,全部由我们医院承担!”

薛彤笑着说:“哦,我这还是第一次乘坐奔驰车;这样的款待,让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患者家属,而是你们医院的贵宾!”对方笑而不答。

两人找了一家餐馆,在餐桌上,薛彤再次问起了丈夫的病情,姚医生这才向她介绍了一些情况。

原来李宇轩已经入院半年,入院以来他的病情不断恶化,只能依赖尖端的医疗设备、进口的药物,以及全天候的专家护理,才能维持生命。短短半年,已经欠下了一笔巨额的医疗费用。

听到这里,薛彤不由忐忑不安,“你们让我回来,不会是为了让我还债吧?”

姚医生笑了笑,避而不答,却这样问:“你知道你丈夫患的是什么病吗?”

薛彤摇摇头,见她递来一张名片,上面印着:“华氏康复医院。颅脑外科主任医师,姚丽华。”薛彤依旧不解,又见对方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,向她示意,于是猜测道:“天哪,他是不是换上了精神病?”

姚医生哑然失笑,“虽然我是个脑外科医生,但是疯子和智障人士并不在我的患者名单。”她停了一下,“你丈夫患有一种罕见的脑肿瘤疾病,入院时已经到了晚期,脑细胞严重萎缩。院方在三个月前为他实施了手术,如及仍处于观察期,还不能离开危重病房!”

“谢天谢地,只要人没事儿就好!”薛彤双手合十。

用餐毕,姚医生叫来服务员,一边付账,一边向薛彤说:“你放心,院方不会让你承担任何医疗费用,相反由于你丈夫的疾病,你还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!”薛彤听了,愈加感到奇怪。

“华氏”康复医院虽然是一家私营医院,但规模却不亚于本市任何一家公立医院,而且这里收费合理,医务人员业务精湛,对待病患者尽职尽责,竞争力要远远大于那些公立医院。

汽车在院内停稳,姚医生又说:“本来要带你去见院方领导,但是天色已晚,不便惊动,暂且由我一个人来招待你;有所怠慢,还请包涵!”

对方一直这样客气,让薛彤受宠若惊,忙说:“哪里哪里!”说着,随她去往三楼的一间门诊室。

姚医生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,向她说:“这是你丈夫留下来的物品,院方列了清单,你好好查验一下,看看遗失了什么没有?”

打开包裹,里面七零八碎的什么都有:几件衣服、一沓钞票、手表、手机、钥匙串等,还有一样东西薛彤十分熟悉,那是一枚结婚戒指,是薛彤当初亲自给李宇轩戴上的。

薛彤满腹疑惑,“没错,这都是他的私人物品,可是,可是为什么要我查收?——你刚才不是说过,你们的手术已经成功了,他还活着,对吗?”

姚医生显得很犹豫,很久才说:“是的,我们的手术相当成功,成功地挽救了一条生命,同时这也导致你丈夫的死亡!”

她的话前后矛盾,让薛彤更加急躁,“什么,他已经死了吗?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?—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?”

“别激动,先别激动!”姚医生安抚她。“你现在要不要去见见他?”

“去见谁?”薛彤更加糊涂了,“去见一个死人吗?”

姚医生不再说话,先是打了个电话,然后领着薛彤,乘坐电梯,一直向下,来到地下室第二层。两人换上了消过毒的护士服,穿过无菌区,来到重症看护室。门口有一个护士,正靠在椅子上打盹。姚医生轻声叫醒了她,问道:“病人情况怎么样?”

那护士连忙跳了起来,调整一下身边的监护仪,回答道:“心跳正常,呼吸正常,血压正常;脑部神经仍有异常放电现象,不过都在可控范围!”

姚医生点点头,向护士说:“这里交给我,你下班了!”

室内病床上躺着一个病人,薛彤看得很清楚,那正是她的丈夫李宇轩。他身上盖着一层无菌纱布,头发被剃光,从后脑道前额,有一条手术后留下的缝合疤痕;两边太阳穴插着细长的金属探针,通过导线,连接在一台结构复杂的仪器上。

薛彤仔细观察,发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,也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,于是说:“谢天谢地,他还活着!”

姚医生并不理睬她,用手将病人身上的覆盖物轻轻揭去,一举赤裸裸的男性肉体暴露在灯光之下。姚医生象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,双眼放光,嘴里不断赞叹:“瞧,多完美呀,多完美的一件结合体呀,多完美的一次手术呀;我们创造了一个崭新的生命,也创造了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!”

薛彤感到不解,“你究竟在说什么?”丈夫白皙的肉体暴露在另一个女人面前,也让她有点难堪,红着脸说:“赶快盖上吧,一会儿要着凉了!”

“不用再牵挂他了,他已经不再是你的丈夫了!”姚医生这样说,伸手抚摸病人的头部,动作小心而轻柔,如同那是一件易碎的古玩。“是啊,这个肉体依然如故,但是包藏在这个头脑里的东西,你已经并不熟悉了!”

薛彤疑惑万分,继续听她说。“情况是这样的:在征得你丈夫同意的情况下,我们采用手术,更换了他的大脑;抑或可以这样说,在征得了那个大脑同意的前提下,我们更换了他的肉体。这很饶舌、也很费解是吗……”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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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i=s] 本帖最后由 Eienwier 于 2010-2-6 23:29 编辑 [/i]

换脑疑云(2)



揣着满腹的疑惑,薛彤跟随姚医生又来到了三楼的门诊室。后者取出一摞档案,然后向她问:“你有没有听说过大脑移植手术?”

薛彤一直都惊疑不已,摇着头说:“我听说过心脏移植、骨髓移植,但是更换人类的大脑,我闻所未闻,除非是在科幻电影里!”

“是啊,科幻电影,”对方感叹着,若有所思,“其实我们并不知道,我们已经身处与科幻世界了。——就如同大脑移植手术,听上去很不可思议,普通人认为不可能实现,其实这些技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得到了突破;也许就在现在,国外的科技人员正在进行克隆人试验,甚至有可能在解剖外星人尸体,之所以要向大众隐瞒这些事实,是由于考虑到人类道德、伦理以及法律方面的诸多因素。——大脑移植手术其实并不复杂,国外就有许多成功的先例,虽然公众并不知情,但这已经是业内人士秘而不宣的公认事实了!我们医院在这方面的研究,是走在全国前列的,但是想要付诸实践,必须遇到一个合适的机会!”说到这里,她停顿了一下,递过来一份单子,又说:“这是你丈夫在动手术之前,和医院签订的协议,你好好看一看!”

协议上的条款详细而复杂,薛彤此时如坠梦中,哪有心思细看。催促她:“你接着说,那次手术是怎么进行的?”

“几个月前,医院里接收了一名在火灾中逃生的患者,全身大面积烧伤,内脏也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损坏,只有大脑保持完好;经过一番抢救,得到了一个高位截瘫的植物人。而在这时,你丈夫的脑瘤已经到了晚期,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。与其让一个人活着受罪,而让另一个人眼睁睁死去,不如采取一点有效措施。于是院方在征得了两位患者的同意之后,决定为他们实施大脑移植手术。手术整整进行了两天两夜,谢天谢地,手术相当成功——你也看到了,病人一切情况良好,很快就能恢复到现前的健康状况了!”

听完这些,薛彤已经目瞪口呆。“先前的状况、先前的状况,”她喃喃重复着,“天哪,你们把两个人拼凑成了一个生命体,那么这个崭新的人究竟是谁?不、不,你们不是医生,而是一些技术拙劣的装配工。我丈夫究竟是死了,还是活着——TO BE OR NOT TO BE,这的确是一个问题!如果他死了,他的心脏却还在跳动、血液仍旧在流通;如果他没死,他的思维已经不在,意识正在消失;对了,你们把他的大脑取出来之后,是不是丢到了那个垃圾桶里?”

“不,大脑一直保存在试管里,不过样子很难看,你一定不想见到它!”说到这里,姚医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,连忙掩口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你说的这些,的确是一个问题:正是由于这些伦理和道德上的难题,大脑移植手术一直是医学界的一个禁忌。这次手术只不过是我们医院所进行的一次技术尝试,您的丈夫做出了最大贡献,院方一定会付给您适当的报酬;但是有一个条件: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这次手术,即使在这所医院的内部,你也要守口如瓶;因为这次手术是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,参与其中的,只有为数不多的技术骨干和高层领导!”

现在已经是凌晨,两人一夜未眠,都又累又乏。姚医生挽留薛彤在医院里休息,却被她拒绝了。分手时姚医生又嘱咐她说:“不久后病人就能复原,为了掩人耳目,出院之后,他的身份必须依旧是李宇轩,甚至需要在你们家里住上一段时间。如果不这样,院方就不能解释这个‘拼装’起来的人究竟是谁。你放心,等事件平息之后,你会得到一大笔补偿,相信能够弥补失去丈夫带给你的痛苦!”

薛彤长叹一声,眼眶湿润,怔怔地点了点头。

李宇轩父母双亡,也没有多少亲戚朋友,在回到家不足一周的时间里,薛彤倒是接到了几个电话,都是询问李宇轩的。其中两个是讨债的,还有几个是女人声音,刚一问明薛彤的身份,就立即挂了电话,不知为何这样匆忙。

这处宅院是李宇轩的祖产,位于三环外市郊,面南背北一幢三层的楼房,还开辟了地下室,薛彤一个人住在这里,显得空空荡荡。如今市区正在扩建,导致周边地区地价飙升,薛彤是个业内人士,依据市场行情,初步估算了这处宅院的价格,数目竟接近七位数,不免让薛彤有点头晕目眩。接下来数天,她翻箱倒柜搜遍了这幢楼的每个角落,但怎么也找不到丈夫的房产证。

这天下午,薛彤午睡刚醒,看见院里驶进一辆奔驰车,司机正是姚医生。她下车开了后车门,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车厢,动作呆滞、神情木讷,犹如梦游之人,他正是那个换了大脑的李宇轩。薛彤把他们迎到客厅,之后目光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这位“丈夫”。

“这是不是很不可思议?”姚医生苦笑着向她说,“一时之间恐怕你也难以接受:明明是自己丈夫的躯壳,却裹藏着一个陌生人的生命;是啊,尖端的医学不仅仅给人们带来了福祉,而且还制造了许多违反自然的事例!”

那“李宇轩”有点顿促不安,身处于这个陌生的环境,再加上女主人几近严厉的眼神,让他手足无措。

薛彤向他逼问:“你到底认识我吗?”

“这…这…那…那…”他嗫嚅起来。姚医生忙来救驾,笑着说:“你们这就要互相认识了!”接着转向薛彤,“我已经说过,为了掩人耳目,他的身份依旧是李宇轩,你们依旧是夫妻。他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,在这期间,所有来访客人尽量不要接见,如果实在不能避免,就解释为他刚刚做了脑部手术,产生了暂时性失忆现象,要做到尽量周到——明白我的话吗?”

薛彤缓缓点头,苦笑着讽刺:“是啊,现在若是他的父母再生,从九泉之下赶来与他相见,却发现这位‘儿子’并不认识他们,那实在是大笑话!”

姚医生又说:“病人基本已经复原,生活能够自理,你只需腾出一个房间,暂时作为病房。我们已经做好了安排,每逢周一、三、五,会有护士来为他例行检查。——在这期间,你很清楚的首要任务是什么!”

“就是为你们保守秘密,决不泄漏,对吗?”薛彤冷笑着说。

姚医生点点头,又说:“如果发现病人有什么异常,就立即打电话通知我。——拜托了,请你把他当成你真正的丈夫那样,爱护他、照顾他,我们都会感激你的!”
薛彤暗自好笑,“如果我真的把他当成了那个人,恐怕每天我们又要吵闹不休了!——看来他高估了我和我那位丈夫的感情!”

姚医生走后,薛彤立即做了安排。她让那“李宇轩”住在二楼的夫妻卧室,自己则卷了铺盖,搬到地下室里。布置停当后,已经是傍晚。夕阳光线透过窗帘,在卧室里弥散开来,室内被染上了金黄色。那个“李宇轩”坐在梳妆台上,面前有一面镜子,他怔怔地望着里面的投影,目光复杂 ,时不时会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。

在门口,薛彤把这情景都看在了眼里,悄悄走上去,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。她同样看着镜子中的“李宇轩”,半晌之后,才悠悠地问:“告诉我,现在的你,究竟是谁呢?”

他伸手摸摸自己头顶的疤痕,眼神同样深邃,语调同样忧郁。“是啊,我究竟是谁?——在这里,我既看不到自己,也触摸不到自己,一切感觉都是借来的,所有表象都是窃取的,唯独剩下了赤裸裸的思维和意识……看起来,我需要对一切宗教和迷信做出重新审视了,我用我的经历证明了,灵魂是可以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的!哈哈,这也恰巧是人类科学对自身的一种反讽……”

听了这番话,薛彤已经深信不疑,面前的这个人,绝不是以前的那个李宇轩。那位少爷生性放浪,污言秽语从不离口,除非涉及男女生殖器,否则如此高深的言谈,他是说不出的。





之所以要把他安排在二楼的夫妻卧室,薛彤是别有用意的。在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、以及后面的浴室里,都安装有微型的监控头,位置很隐秘,不易被发现;监控终端连接在地下室的一台电脑上。这套完整的监控设备并不是现在才有的,而是在结婚之后,由她丈夫亲手安置的。

——要不怎么说李宇轩是个变态分子:当时两人已经是夫妻,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赤裸面对,双方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。但李宇轩却把私下里偷窥妻子的一举一动,作为他的一种乐趣;还在电脑上保存了许多薛彤洗浴时的裸照。后来她发现了他的这种龌龊行径,自然怒不可遏,不免又是一场争吵。

还好当时没有把这套设备破坏掉,现在正好用来监视如今的“李宇轩”。正所谓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!

人在独处时的一举一动,最接近真实的自我。在电脑屏幕上,那个房间里的所有细节,薛彤都能尽收眼底。先前的李宇轩是个邋遢鬼,经常把房间弄得像猪窝,这也正符合他的本性:只要外表光鲜亮丽,哪怕里面裹的是稻草。如今这男人却干净整洁,房间里经常保持一尘不染。床头有电视和影碟机,抽屉里面保存着丈夫多年经心收藏的、海量的AV影碟,他却一次都没看过,好似一个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。不看电视的时候,他会拿出一本自己带来的书籍,一边看,一边做出笔记。有一次薛彤实在忍不住好奇,偷偷找到了那本书,翻开看看,竟然是一本法文书籍,她连书名的不认得。每次发现他去往浴室,薛彤便会立即关闭显示器,毕竟偷看一个男人的裸体,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但是后来就想通了:这具肉体是她丈夫的,难道被妻子瞄上几眼,就是有罪行为吗?——颀长白皙的肉体在屏幕上纤毫毕现,电脑前的薛彤屏住呼吸,似乎担心弄出声响会被对方发现;转而面红耳赤,一颗心脏,扑扑乱跳。

时间愈久,薛彤对这个男人的兴趣就愈加浓厚。这天是星期五,是“李宇轩”例行体检的日子。医院派来的护士名叫小红,薛彤先前就做了试探,发觉她并不知道那次手术的真相。

体检完毕,他把小红叫到一边,再次做出试探:“告诉我,这个男人究竟是谁?我怎么觉得他很陌生?”

这护士表现得像个专家,自信地做出解释:“你老公是患上了短暂性失忆症,不久就能恢复正常!放心吧,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,你要相信医生,更要相信现在高超的医疗技术!”

薛彤笑了笑,心想:“医院的保密工作,果然做得挺到位!”接着她把话题转到了那个姚医生身上。“年纪轻轻就做了主治医师,资历似乎欠缺了点,不知她的技术怎么样?”

不提则已,一提起姚医生,小红护士立即露出一副暧昧的笑容,甚至还带着几分鄙夷。“技术资历倒也罢了,关键是她的身份地位与众不同。在我们医院里,她是院长以下的第二号实权人物!”

“这话怎么说?”

“不提了、不提了,如果她知道我在背后议论她,我的饭碗可就砸了!”说完向薛彤神秘地眨眼。薛彤暗笑:女人都喜欢说三道四、揭人短处,即使你不追问,她也关不住话匣子!

果然,接下来小红护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,把姚医生的情况和盘托出。

据说那姚医生是毕业于国外某所著名医科大学的高材生,博士学位,五年前回到国内。华氏康复医院闻名遐迩、医资雄厚,选取人才极其严格,但是对于姚医生,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审查,便破格录用了她。不仅如此,她刚到任不久,便开始负责医院的行政管理工作,后来职权越来越大,医院里除了院长,上上下下都由她一个人说了算。她年纪轻轻,却为人专断,医院里有许多老资格的医生和教授,自然不大愿意听她的号令。——“可是不服不行,因为有一个人在背后为她撑腰;你知道这人是谁吗?”

说完,又开始神秘地眨眼。薛彤心想:“这就不用我亲自追问了吧?”

“他就是我们的华院长!”小红护士主动供认,“从一开始,大家就发现华院长和她的关系很不一般,两人经常出入成双、过往甚密,后来姚医生干脆就住到了华院长家里。华院长家在市区东郊,是一处造价数百万的别墅。”

“你们华院长多大年龄,结婚了吗?”

“他还不到五十岁,老婆常年都在国外,孩子也在国外读高中。——是啊,华院长正年富力强,身边哪能没有女人,你说是不是?”薛彤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
傍晚时候,姚医生来到了这里。怀里抱着一束鲜花,映衬之下,面容格外娇艳。她要去探视病人,薛彤送她到二楼,来到卧室门口,姚医生向她说:“我想和病人单独聊一会儿,如果你不介意的话——”

薛彤连忙说:“哪里哪里!”回头下了楼,想了想,又去往地下室,打开电脑,接通了监控设备。

在卧室里,姚医生将鲜花放在桌子上,微笑着,脸上洋溢着幸福感。她向那“李宇轩”问道:“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“李宇轩”看看姚医生,又看看桌上的鲜花,满脸迷惑。

姚医生有点失望,“所幸他还记得。今天是我的生日,他专程去花店订购了这些鲜花。——你数一数,有六七十束之多!”

“李宇轩”摇头苦笑,不以为然,“干吗不买一点实用的东西?——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,花钱买什么不好,这些花能吃还是能用?”

“这你就不懂了!”姚医生喜滋滋地说,“对了,今晚他还要为我举行一次生日宴会,地点就在市区的临江仙酒楼!”

“李宇轩”神情复杂,感叹着说:“说实话,他对你那样体贴,有时候甚至让人嫉妒;我看就算他自己老婆儿子的生日,他也未必记得!”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姚医生便下楼离开了。

这番对话让薛彤颇为吃惊,心想:看来姚医生和那个“李宇轩”很早就认识了,他们二人不断提到的“他”,会不会就是那个华院长?而他们三人,究竟又是什么关系?
 

Eienwie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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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脑疑云(3)



白天气温很高,到了晚上,地下室里燥热难当。薛彤只好卷铺盖来到客厅,蜷在沙发上,只穿了一件睡袍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刹车声,接下来有人敲门。薛彤以为又是那姚医生来了,便没有穿外套,跑出去开了院门。之后便后悔了:门口站着一个男人,又矮又胖,路灯下见他面相和蔼、笑容可掬,多少抵消了薛彤的疑虑。他身后还停着一辆轿车,里面有个司机。

“李哥在家吗?——我们找李宇轩!”胖子笑着说。

“他的身体还没有复原,仍在医院里!您是——”近来凡是有人来找李宇轩,薛彤一律用这话来搪塞。

“我们是他生意上的伙伴!您是、您是嫂夫人吧?——幸会幸会——”他向薛彤伸出右手,“我们听说他已经出院了,难道听错了?——嫂子您可千万别骗我们,要知道,生意上的事儿,一刻也耽误不得!”

薛彤心想:从没听说丈夫以前做过什么生意;于是说:“真的,没有骗你们!”

“对了,我们给李哥捎来了一样东西,就在车里面,您还是亲自看一下吧!”胖子指着身后的轿车,让到一边。后排车门敞开着,薛彤走近,探头看了看,里面什么也没有,正在纳闷,后面那胖子便动了手,一把将薛彤推进了车厢里。薛彤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,事情太突然,把她吓得几乎灵魂出窍,哪里还顾得上喊救命。等到回过神来,汽车已经驶到了大路上。

“你们要干什么,你们要干什么?救命呀,救命呀,杀人了!”——女人尖叫起来果然非同凡响,前面的司机受了惊吓,双手都脱离了方向盘,差点把车开进边沟里。

胖子把拳头握得咯咯响,警告她:“别再叫了,否则别怪我不客气!兄弟我可是练过的!”

这胖子天生一副弥勒佛相,狰狞中透着慈祥,整个表情凶恶不足,滑稽有余。

薛彤不受他的威吓,反而主动向他扑了上去,一边尖叫一边厮打,指甲牙齿都用上了。“快放我出去,你们要干什么,快放了我!”她像个疯子一般,那胖子反倒招架不住了,脸上被她挠出了好几道血痕。

前面的司机不耐烦了,向胖子说:“听她的话,开了车门,扔她出去,摔死算了!”薛彤立即转移了目标,开始攻击司机,“停车,听见了吗,停车!”

两个男人竟然对付不过一个女子,胖子觉得有愧绑匪的称号,想到了一个妙招,向她说:“最后一次警告你,再不安静,我就扯掉你的睡衣!”

薛彤打了个激灵,不再厮打,蜷在沙发上,双手抱胸,意在保护自己。不久竟然哭了起来,“你们究竟要干什么,为什么绑架我,唔唔唔……”

胖子不理会她,在后视镜上检查自己脸上的伤,“**,都给挠出血了!”胖子大叫,“真倒霉,碰上这么个疯婆子!”

前面的司机长叹一声,耐心地向薛彤解释:“是这么回事,花木兰小姐;您丈夫李宇轩一年前向我们借了一笔钱,到现在还没有还。做为债主,本来是想诚心诚意地邀您上车,大家坐下来喝杯茶、抽支烟、心平气和地谈一谈,可是您自己看看,一上来就让我的兄弟破了相,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以后还怎么让他在这个社会上混呀?”

薛彤抽噎着问:“他究竟欠你们多少钱?”

“我把欠条那给你看!”胖子从包里取出一份单子和一个计算机,戴上眼镜,像个会计一般精打细算。“从前年到去年,他一共从咱们这里借款五次,每次数额不等,总计十万五千元;按照每月百分之三十的利息,到现在一共是二十二万八千元整。——咱们不坑不骗、童叟无欺,不信你自己算一算!”说着,把计算机和欠单递了过来。

薛彤吃了一惊,“哪有这么高的利息?——你们是放高利贷的?”

“准确地说,我们是在赌场放高利贷的!”司机说,“——不怕告诉你,这职业属于典型的黑社会性质!”

薛彤又问:“这么说,他当初向你们借钱,就是为了赌博了?”

“是啊,嫁了这样一位丈夫,实在是您三生有幸!”司机说,“那位李仁兄实在是豪爽得很,在赌桌上一掷千金,大把大把地输钱,眉头都不皱一下,依旧谈笑自若,颇有古之侠客之风!——说真的,若不是他欠了我们的债,这样的朋友,确实值得一交!”胖子深有同感,点头附和。

“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?用我来要挟他?”薛彤说,“趁早别想了,我告诉你们吧,他已经死了!”

两人发出一阵大笑,胖子说:“昨天我还打了你们家的电话,是李仁兄亲自接的,他却口口声声说并不认识我!”

“唔,是这样的,他患上了失忆症!”薛彤只得这样解释。两人听了,又是一阵大笑,还称赞:嫂夫人可真有幽默感!

汽车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旁停住了,周围没有住户,显得很荒凉。两人逼薛彤下车,她死命抱住前排座位,尖叫道:“我不下去,我死都不会下去的!”

两人无可奈何,司机向胖子说:“去,仍用那一招,把她的睡衣扯掉!”胖子作势要动手,薛彤已经主动下了车,向胖子张牙舞爪,“再靠近我,就把你的脸整个儿抓花!”胖子心有余悸,连忙后撤。

两人逼迫薛彤来到一间破烂不堪的小屋,拿出手机,向她说:“给你老公打个电话,限他在天亮之前把所欠款都送过来,否则的话——”

“否则怎样?”薛彤满脸警惕。

“否则就让他来给你收尸吧!”胖子说这话时,明显底气不足。

“就算他是百万富翁,一时之间也凑不齐这么多的现款,”薛彤又要掉泪,“你们实在欺人太甚!”

“兄弟们也十分为难呀,整整一年,一个子儿都没讨回来,这日子眼看没法过了!”那司机诉苦,“你只管这样向你丈夫说,家里有多少钱,就送来多少,哪怕只是一个零头,大家也都心满意足了;辛辛苦苦把您绑架来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你就帮兄弟们一把吧!”

薛彤一向心慈面软,只得打了家里的电话,接听者当然是那个换了脑的“李宇轩”。听到他的声音,她便哭了起来,抽泣着把眼前的的悲惨境况向他做了介绍。

“李宇轩”的声音十分紧张,“什么,你遭到了绑架,要不要我去报警,你在哪里?”

司机夺了电话,把自己的条件向他复述了一遍。

那“李宇轩”说:“不要伤害她,一切都好商量。这样吧,告诉我你们的地址,只要是在本市以内,我保证钱会在两个小时之内送到!”

这话如此爽快,连绑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司机说:“喂,李贤弟,那可是二十多万的巨款呀,这么晚了,你上那儿弄去?”薛彤心中钦佩:“这不愧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一对儿绑匪!”

“这个无须你担心,你再报一下数目,我确认一下!”

挂了电话,目瞪口呆的绑匪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被绑架者,前者这样说:“夫人,您的这位夫君最近是不是抢银行了,大把的钞票就在枕头底下放着的吗?”

三个人肩并肩席地而坐,面对着公路,望眼欲穿。不久,从东边驶来一辆出租车,在路边停稳,后排出来一个男人,手里拎着一个皮包,正是那个“李宇轩”。薛彤跳了起来,逃兵似地跑到他身边。

“你没事儿吧,他们有没有伤害你?”“李宇轩”一边说,一边打开皮包,“钱我已经带来了,数额足够,你放心!”包里果然是一摞摞百元大钞,薛彤已经目瞪口呆,张大了嘴巴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
二绑匪看到对方如此从容,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诡计,迟疑着不敢过来。倒是“李宇轩”主动迎了上去。他指着自己的额头,斟酌了一番,然后说:“我不知道我以前和你们有什么过节,现在把钱还给你们,既往的一切,从此一笔勾销;唯一的条件,就是你们以后不要再去骚扰那边的那位女士了;听懂了吗?”

胖子点头不迭,拿起皮包,在路灯下验钞。另一名绑匪仍惊讶不已,来到薛彤身边,悄声向她说:“为了你,数十万元的巨款全不当回事儿,你丈夫对你果然有情有意!——得婿如此,夫复何求?”

薛彤苦笑不已,心里回答:“若是换了以前那个李宇轩,就算你们把我大卸八块,也休想从他那里讹去一个子儿!”

交割完毕,双方都心满意足,挥手惜别。

乘出租车回到家里,薛彤再也不敢一个人独处,随“李宇轩”来到二楼卧室,满脑子的疑问此时和盘托出。——“你究竟是什么人,你在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现金,这些钱到头来是不是要算在我的账上?”

他笑了笑,意味深长地说:“你放心,既然我占用了这具肉体,就理应承担它给我带来的一切后果。我并不知道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,但是我明白,做为夫妻,双方不仅仅只有索取与回报,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!”

薛彤热泪盈眶,感叹道:“先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,已经无关紧要,不过现在,这个生命体已经表里如一了!”

已经是后半夜,“李宇轩”婉言劝薛彤回去休息。薛彤缱绻难舍,托辞说:“今晚受到了惊吓,没有你在身边,我感到不安全!”

他依旧笑着,这样说:“在地下室里,你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我,难道还不能给你带来安全感吗?”

薛彤愣了一下,立即跳了起来。“天哪,难道、难道你已经——”

他指着天花板,接口道:“是啊,我很早就发现那些监控头了,浴室里也有一个,是吗?”

“天哪天哪,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!”薛彤先是吃惊,后来又羞得面红耳赤,之后由羞转怒,不讲理地怒斥对方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,既然早就发现了,怎么仍装得若无其事?你不是个诚实的人,你是个伪君子!”

对方哈哈大笑,“瞧,偷窥者反倒来指责被偷窥者了,世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?”

“你不是个好人,总之你不是个好人!”薛彤捂住面孔,羞于见人。

过了一会儿,这男人又缓慢而悠长地说:“别误会,我并不是什么暴露狂,我是这样想的:既然这是你丈夫的肉体,你的窥视行为不仅是合法的,而且也是光明正大的;做为这个肉体的借用者,我是没有资格拒绝的!——你明白吗?”

薛彤缓缓点头,接着闭上眼,仿佛在思考一个重大的决定,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:“既然如此,既然我对这具肉体依旧拥有权力,那么我决定了,今晚我要借用它的肩膀靠一靠,你不会反对吧?”

“慢着慢着,你是说——”对方犹豫着,“不,不,我们不能——”

“听着,我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。——瞧,这具肉体已经有了反应,它用它的本能做出暗示,要我留在这里……”